他扔开黎玉书的手,虎着脸,沉声道:“听君郎不肯答应,那朕可就要治你带毒入宫的罪了。你可想清楚了?”
黎玉书一惊,便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他的手。
“陛下……”
傅冀有些恼怒,便避开他的手:“不要跟朕撒娇,朕不吃这套!”
黎玉书:?
一种微妙的感觉忽然涌上他心头。
他觑着皇帝的脸,这次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
“陛下,臣错了……”
他用食指勾住了傅冀的尾指,轻轻地晃了晃,低声道,“臣真的不会跳舞,陛下可以不治臣的罪吗?”
傅冀的身体,微微僵住了。
听君郎的手,好软。
朕摸他手的感觉,和他手摸朕的感觉,原来竟是不同的。
片刻,他轻咳一声,脸色转晴,反勾住黎玉书的手,揉了两下,柔声道:“朕,方才只是跟爱卿你开个玩笑而已。爱卿是朕的人,跟朕同心协力,朕怎会舍得砍你的头呢?”
黎玉书强笑道:“臣就知道,陛下对臣最好了。臣真感动。”
“爱卿能明白朕的心意就好,”傅冀又摸了他的手几下,才不舍地放开,说,“朕把爱卿当自己人,爱卿莫怕。”
“……臣不怕。”
“不怕就好。爱卿,朕带你去走走?”
“好的,陛下。”
——
黎玉书没想到,傅冀口中所说的,带他出去走走,原来竟是带他去地牢。
他先带黎玉书分别去看了那两个太监和宫女。
那几人被关在单独一条道中的牢里。
因为黎玉书的“万蚁噬心”毒,发病时长只有半天,所以他们来到牢里时,那四人的毒发作期已经过了。
此时他们已不像之前那样,痒得满地打滚和泪流满面了。
但从他们无神的目光、破烂的衣衫和有许多抓痕的皮肤上,黎玉书也能大概想象出他们之前发作时的狼狈和痛苦了。
黎玉书只同情了他们几秒。
因为他不知道,那天要是狗皇帝没赶到的话,他在太寿宫会是什么下场。
那几个人见到他们,皆痛哭流涕地求饶:“陛下饶命!听君郎饶命!奴才/奴婢再也不敢了!”
他们害怕,害怕那抓心挠肺的痒,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次发作。
那实在太折磨人了。
傅冀没理他们,只笑着对黎玉书道:“爱卿,你看,他们那天对你有多凶狠,现在就有多狼狈多丑陋,是不是很可笑?”
“……嗯。”
“开不开心?”
黎玉书含糊道:“……嗯。”
其实见到他们这样求饶,他好像也不算很开心。
傅冀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朕最喜欢这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痛哭流涕的样子了!爱卿做得好,甚合朕意!走,朕带你去见一些人。”
黎玉书:?
做得好?
甚合你意?
方才口口声声说我带毒入宫,要治我罪的人是谁?
傅冀兴致勃勃地带黎玉书去了另一条牢道。
这是一条比较隐蔽,守卫更森严的牢道。
在走到其中一个牢房时,傅冀停了下来。
黎玉书看到了三个被链子拴着脖子、像狗一样跪在地上的人。一个宫女,两个太监。
“爱卿,你知道这里面关着的是谁吗?”
“臣不知。”
傅冀附到他耳边,低声笑道:“这是小时候服侍过朕一段时间的奴才。以前,他们给朕嘴里塞草和土,喂朕馊食,扇朕嘴巴,用脚踹朕……朕心里一直记着。现在,朕让人给他们栓了狗链,每日给他们喂潲水,还不许他们死,否则把他们宫外家人的头都砍了。你说,朕做得对不对?”
黎玉书愣住了。
他转头望了眼皇帝,什么话也没说得出来。
“怎么,爱卿被吓住了?”
黎玉书:“……陛下,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吗?”
“爱卿心疼朕了?”傅冀见此,似是很愉悦似的,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眯眼道,“爱卿真好。这可是朕的秘密,朕都告诉你了。以后,爱卿可不能背叛朕,知道吗?否则……”
否则,否则就怎么样?
得知狗皇帝小时候这么受屈辱的事,黎玉书表示,压力很大。
这可是要命的事。
面对傅冀紧盯着自己的眼神,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臣不敢。”
——
“娘娘,陶老夫人和陶夫人已到殿外了。”宫人对躺在床上的陶皇太后说道。
“嗯,请她们进来吧。”
“是,娘娘。”
陶老夫人和陶夫人被宫人领着进入了皇太后的寝室。
一见到躺在床上的人,陶老夫人便含泪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陶皇太后伸手,让宫人将她扶起。
“没什么大事。”她淡淡说道。
片刻后,她靠着高高的被,坐在床上,挥挥手,让宫人们都退下。
陶夫人上前,扶着她的肩,问:“娘娘,怎么今日不见剑惠姑姑她们呢?”
陶皇太后听了,冷哼一声:“皇帝把她跟流彩关了几天,打伤了,如今还在养伤呢。”
“好歹是娘娘的人,陛下怎么如此……”陶夫人话只说了半截,便望着陶皇太后,忧心道,“娘娘便是为了这个病的么?”
陶老夫人唉声叹道:“娘娘可别为这点事气伤了身体才好。”
陶皇太后听了,却皱了皱眉。
“不是为的这个,”
说着,她把前晚发生的那两件事,跟她们说了下,“回来后,哀家便有些心神不宁。第二日,哀家吃东西时,也不觉无味了。太医也来诊过,没诊出什么毛病。许是伤了神,这两日才有些精神不振。”
陶老夫人和陶夫人听了,皆面面相觑。
陶老夫人犹豫道:“既太医诊过,说娘娘身体没事,那娘娘也不必太过忧心。未经世人侍奉的吃食,鬼神也吃不了,怎会无味?许是有人故意用了手段去味而已。至于那树枝所谓的摇打,也并非不可人为。”
“母亲的意思是,这是有人在故意吓唬哀家?”陶皇太后眯了眯眼,“那背后之人,又是谁?是皇帝?还是肖慧那贱人?”
陶老夫人见她将皇帝列为第一人选,皱眉道:“娘娘和陛下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娘娘终归是陛下的亲娘,他总不会……”
“谁知道呢,”陶皇太后望着地面,淡淡道,“如今,他眼看着也是翅膀硬了些……”
一阵沉默。
陶夫人忽然道:“娘娘,世事无绝对。娘娘那晚接连遇到怪事,可人为,也不能排除是些鬼邪作祟。娘娘,要不,我在外面给您留意下这方面的能人异士?”
陶皇太后跟陶老夫人一样,其实对于鬼神邪祟之事并不太信,听她这么一说,便只随口应道:
“嗯,那你看看吧。”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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