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将手里个布包塞给年轻的小厮,交代道:“霄儿,快去快回,将东西当了再抓两副药来。”
那小厮是老管家宋文的儿子宋霄,有些不高兴的看着手上的布包:“爹,您也劝劝老爷,有人接济不要,偏生要靠典当度日,府里的东西总有用完的一天。”
下人都跑得差不都了,偏生老爷还清傲得很。
老管家喝道:“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宋霄抿唇,提着东西走了。
门再度关上,朱红的大门已经陈旧却擦得干净,门口石壁上刻着一副对联,用浓黑的墨描过。对联正上方挂着块古朴的牌匾,上书:李府。
宅子清幽,甚少有人路过,一看就是个落魄的淸贵人家。唯有悬挂的两个红灯笼添了些许人气。
白婵探头好奇的问:“这是哪?”
“我外祖李家。”
就是那日周氏让人赶走的李家?萧北王妃的娘家?
“现在是要进去吗?”
祈湛摇头,拉着她往宅子左边去,走到一颗依旧青翠的不老松下,一垫脚,俩人安稳的落在上头。
老树长满青苔,白婵脚滑只能抱着他的腰维持平衡。
俩人隐在树间朝院子里头看,这里正对着一处清雅的小院,亭台水榭很是幽静。
小院里头放着把躺椅,上头躺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随着躺椅微微的摇晃。
他前头摆放着一大排撑着的木板,一老妇人正背对着他们晒书。
院子里头有两个小厮还在来回的搬书。
老者似乎不太满意她书摆放的位子,提高嗓音道:“那本杂记要摊开来晒,那是念念最喜欢的书,小心些。”
那老妇人脾气也好,任他怎么说就怎么做,声音里还带了些笑意:“晓得,念念喜欢哪个我比你清楚。”
老者又道:“让人把阿湛喜欢的木马也搬出来晒晒,还有阿妩喜欢的秋千再修修,别搞坏了。”
老妇人接话道:“阿湛都大了,哪里还喜欢那木马,萧北有的是马。”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最普通不过的家常。
白婵蹲在树干上却听得有些不是滋味。李老三朝太傅,只有萧北王妃一个女儿,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记得萧北王妃喜爱的书,祈湛喜欢的木马和嫂嫂喜欢的秋千。
她侧头去看祈湛,他眸色半掩在树影里,看不清楚情绪,但他抓在树干上的手很用力,用力到青苔都抠去了一块。
“你要下去吗?”白婵覆在他耳边轻声问。
祈湛摇头沉默,没走,也没动,继续看着。
老管家突然匆匆而来,覆在李太傅耳朵边上说了两句,白婵好奇的张耳细听,风过处,全是松叶的沙沙声。
只听得李老直接道:“就说老夫病了,起不来,好生将人请走。”
好生请走?是谁来了?
白婵正好奇。
清朗的声音先传了进来:“太傅,怎得连孤都不见了?”玄衣玉面的祈修彦跨步而来。
李太傅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要跪拜,却被祈修彦托住:“太傅身体抱恙,不必客气。”
其余人纷纷行礼,这次他倒是没拦着。
李太傅让人看茶,先为难的开口:“太子殿下,老夫病体残躯实在不堪重任,还请您另请高明。”
太子接着茶却没喝,神色平静道:“太傅是因为萧北王的事避嫌?这大可不必,太傅三朝元老,又是父皇的老师,衷心可表日月。孤三顾李府,还请太傅回东宫教孤。”
李太傅委实有些看不懂,太子聪明有谋略,是个帝王之才。萧北王出了事,他自请卸职,会看眼色的都与他李家急着撇清关系。
太子倒好,连着来了三次,又是请又是送银子的。
如今年老体迈,他还有何价值?
太子再三恳请,李太傅坚持自己病了,不能胜任,太子依旧无功而返。
太子走后不久,祈湛带着白婵跳下树,俩人沿着清冷的街往主街走。
白婵见他不开心,晃晃他衣角:“嫂嫂,要是你想去就偷偷去也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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