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秋听明白了,况鸣越问他敲门时的情况,他本以为况鸣越不会问,又或者早该问。
“不好意思,总是让你撞上这种事。下午在门外的……是以前纠缠过我的一个变态,他是我在上一个公司的上级,我好不容易辞职离开……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里。”他语气冷淡下来,笑容也淡了,安静地看向况鸣越,“确实还有事要麻烦你,我说是你的朋友来看望你,所以今天能不能让我在你家住一晚?我睡沙发就可以。”
他对司熵说他不住这,要么他晚上离开——只能去住酒店;要么留下来,在朋友家借宿。总之无论如何他不能回对面他租的那个房子,天知道司熵等不到他,会不会在楼下监视他的窗口有没有亮灯,他不能冒这个险。
下楼去酒店也有风险,就像刚刚说的,司熵有可能在楼下守他。
不过栗秋已做好况鸣越不答应他就离开的准备,实际上这话问出来他也有些后悔。
尽管况鸣越的态度友好,但这足够让他清醒,如果司熵像他预料的一样变态,想把他抓回去强制爱,那他就不该继续给况鸣越添麻烦,况鸣越家不是他的避风港湾。
况鸣越没说“好”或是“不好”,问了一个出乎栗秋预料的问题,“他没认出你吗?”他眼中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他很关心栗秋的遭遇,不仅为栗秋今晚的安危而担忧,还担心栗秋以后的安全问题:见过栗秋的人想必都对栗秋印象深刻,何况是一个对栗秋有执念的变态?那人怎么会认不出栗秋?但既然能认出,那人又怎么会轻易放栗秋进他家?即便今夜住下了,栗秋以后怎么办?
“留宿当然没问题,只是我担心……”况鸣越认真补充道:“如果是我,你戴着口罩我也能认出来。”
栗秋一怔,手在左眼眼角摸了摸,笑得成心,“其实我整过容。”
也不完全是,可以说是迫不得已。高三那次受伤,他的圆眼被医生割成桃花眼,鼻子也做了修复,此后很多年他没再动过脸。
但在司熵别墅里的一个月,他瘦得脱形,脸上的组织也挂不住,回北城后他找整容医生再修复,这次按他的要求改。
高三毕业以后,他实际上顶着一张不太像自己的脸;一年前二次开刀后,他才和原来的自己更像。
可能因为这样,加上他还戴了口罩,司熵在门外没认出他吧。
这些理由说出来一般人都能理解,栗秋故意说成整容。
原因是他觉得自己和况鸣越走得太近。
他对况鸣越有一点好感,况鸣越对他也有好感。他本有几分心动,但近期身边的麻烦一个个冒出来,他已经打消这个念头。
可没有做不成男朋友就连朋友也做不成的道理,栗秋自曝其短,就是将他和况鸣越的关系往普通朋友的方向引导。
人总是希望自己在恋人面前有一个完美的形象,而在朋友面前则没那么多顾虑——看得清,暧昧就少了。
许是栗秋沉默的时间久了,况鸣越出声安慰:“这没什么。”
说完他放下鸭,撩起左腿裤管,露出一片伤疤狰狞的小腿皮肤,“我也做过手术。”
“你的腿受过伤?”栗秋惊讶。
“是啊,左小腿的神经断过,不能久站,不过不影响走路。”况鸣越点点头,不以为意。
只有康复期他需要轮椅,但坐久了他觉得很方便,自此将轮椅视为自己的一部分。知情的人自动为他想好理由:受伤的后遗症还没好,然而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他完全就像懒得走路才坐轮椅,毕竟他看起来行动也没有哪里不方便的。
若有人问起,他就把腿受过伤的事说出来。世人总不能接受其他人的出格行为,他们需要一个那么做的缘由。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栗秋“恍然大悟”,立刻接受况鸣越的解释。
思维的惯性把他往沟里带,他看见不合理之处都能经一番脑补,使之成为况鸣越懒的“证据”。
比如低矮的厨房桌面,其他人也许能联想到况鸣越不能久站,他总记着况鸣越坐轮椅去倒垃圾,还有晚上在酒吧看见对方的肌肉,便固执地认为况鸣越身体健康,只是懒得走路。
——其实这是真相,但栗秋接受了更合常理的缘故,即况鸣越因为受过伤,而不是因为懒才坐轮椅。
“以为什么?”况鸣越问。
“没什么,”栗秋摇晃脑袋,挥掉飘散的思绪,歪在沙发上,放松地说:“我以为你会觉得整容不好。”
“手术都有风险。”况鸣越放下自己的裤腿,然后看向栗秋,“但是腿出问题了,必须做手术;脸出问题了,也要做手术。”他动作间惊动了站在他腿上的柯尔鸭,鸭鸭不适地晃了晃,他又把它抱起来。
“原来你觉得长得丑就是问题,要做整容手术。”栗秋笑晏晏,故意为难这样说。
“你不丑。”况鸣越摇头,沉吟道:“如果自己觉得有必要,当然可以做,比如你感觉受到威胁时。”
栗秋觉得懊恼,他今晚的发挥有失水准,况鸣越误会成他为了躲避司熵才整的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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