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代薇稍稍拉长眼线,问他,“我可以上去找你嘛?”
白天易钧的话虽粗俗,却是半点不假,也提醒了代薇,得加紧和易圳打好关系才行啊。
大家都是一样各取所取,目的都是一样见不得人,她可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镜中的女人轻勾眼尾,描眉的姿态浸斥野性美,灵动得张扬。
女人的问句却泛漫娇弱,楚楚求怜。
似响尾游猎时,轻颤腹尾响环,以曼柔姿态缠卷,毒汁自管牙注入,向血液渗透,攻夺心脏肺腑。
想要什么,花点心思去拿就是了。
温凉的体温在美化掠夺和杀戮。如此表里不一。
易圳缓缓低垂眼睫,指骨收紧了些,掐线前,喉结微滚:
“不可以。”
挂断电话,他略松一口气,紧紧抑制下心底不该有的燥烈,意生念动。
很奇怪。
他竟然做不到完全专注了。
眼前铺展的是《亚洲区乐园启动预案》,脑中浮荡的却是一个个红色的未接来电。
上一秒看到的字是“已购入苏城地皮300公顷”,可这一秒想到的话是“我们今天还没有见面呢”,下一秒飘停在耳边的句子是“我可以上去找你嘛?”。
太诡异了。
抬眼扫过挂钟,时间显然已是凌晨。
应该不会来了,他想。
其实已经没什么工作了。
白天在公司高效处理完事务,视频会议也在与代薇通话之前全部结束。唯一仅剩的,是通读完手头这份《启动案》。
放在平时,易圳只需要十分钟。
是他状态不佳,所以失去了一目十行的阅读能力。
并非不能,而是不想。
为什么不想。
为什么还没有离开书房。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谁知道呢。
这时候,门外传来两声狗子的哼唧,除此之外——
随意扣上文件,易圳迅速起身走向门口。
拉开门,狭廊上的场景恍然淌入他眼底,光影虚化视网膜,霸据心腔,他的心在光影里晃了一下。
代薇坐在长椅上,怀里抱着车仔面。她在低头玩手机,看上去是一种十分放松的等待状态,没有任何不耐。
听到开门的动静,一人一狗瞬间抬起头来。
她和狗子脸上几乎是同款表情,一样眨着眼睛望向从房间走出来的男人,一样歪着脑袋冲他笑。
车仔面似乎格外兴奋。从代薇腿上跳下来,吐着舌头在两人之间蹿来跑去,摇晃大尾巴,雪白毛色在飞奔中跃起无比欢欣的蓬松柔顺感。
她瞥见时间定在凌晨1点47分。
收起手机,代薇快步冲到他面前,弯唇笑问:“你忙完啦?”
水蜜桃的软香在鼻端跳弹。
易圳低眼睨着她,注意到女人手中拿着一张白纸,于是冷声问:“怎么。”
“进去你房间说好不好?”代薇靠近了些,轻轻扯动一下他的衣袖,像在撒娇,“冷~”
总是对他没有一点防备。
男人没说话,顾自转身走进书房,同时对满地撒欢的狗子撇下淡声命令:“坐下。”
车仔面一秒静止,立马乖巧地半趴在门口。
代薇弯腰揉弄它两下,悄声悄气地说了句“乖乖等我”,之后趁房门关阖前,身姿灵活地溜了进去。
“想说什么?”易圳在书桌前坐下。
尽管是在对方的私人领域,可代薇丝毫不受拘限,跟着男人一路绕过书桌,站在他面前,然后开门见山地告诉他:
“我想跟你签份协议。”
易圳顿滞了下。
素来平静的眸里滑过一丝愣,他很快掩去隐秘的不愉,沉默等待她的下文。
“因为之前你只说让我乖乖当替身,并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做。但是呢,这段时间我确实享受了很多优待,我想我也应该有对等的付出。”
她展开手里的纸张,轻弹两下,“所以我就拟定了这份「替身协议」。”
她倒是算得清楚。
男人轻轻皱眉,抬手抽过那张纸,直接在末尾署名的位置拎笔签字。
“可以了吗?”他问。
“你都没看!!!”她惊叫。
易圳将协议扔回桌面,音线漠然:“没必要。”
也不是完全没看。
他的阅读效率一向惊人。
在签下名字的缝隙时间里,当然会扫到里面的内容,只是满眼的“甲乙方”让他对这份协议实在缺乏兴趣。
“当然有必要!”代薇不免感到震惊,“这白纸黑字你怎么可以随便签名,这样很容易被骗的好不好。”
就这么没戒心?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写个“一亿欠条”他也会随手一签。
“你是不是累了不想看字?”
她看着他想了想,又好脾气体贴道,“没关系,我可以读给你听!”
易圳:“……”
代薇对男人的抗拒浑然不觉,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读:
“为了提升主顾方易圳先生(以下简称为甲方)的情感体验,协议期间,替身方代薇女士(以下简称为乙方)将全力配合——”
“讲重点。”
“……喔。”
这看不出来还是个急性子。
代薇从他手里抢走签字笔,转身半趴在他的书桌上,边划边说:
“其实简单来说,重点就是替身期间,双方务必保证身体上对彼此的绝对忠诚,一旦违反,则协议作废。”
“有问题吗?”她扭头看向他问。
易圳掀了下眼皮,冷恹恹地反问她:“你觉得我有问题?”
“不不不哪儿能呢!”她立马讪笑着附和,“你没问题,你绝对没问题,我相信你!”
反正你性冷淡。
所以你绝对没问题。
“另外,我觉得可以再加两条。”
代薇回过头在纸上画出一个粗犷的插入符,边写边念,“第一,甲方允许乙方在书房内一起办公,乙方将绝不打扰,且随时服务于甲方。”
“其实是你看中了这里。”男人无情揭穿她。
“嘿嘿嘿……”她笑嘻嘻地含糊过去,“诶呀联络感情嘛~”
她接着故作正经:
“第二,节假日双方要一起度过。鉴于仪式感的重要性呢,必须共进晚餐,当然,晚餐由乙方亲手制作,还会为亲爱的甲方爸爸准备礼物和惊喜哦。”
易圳微微挑眉,注视她的眼神持有怀疑,“你会做饭?”
“啧,开玩笑,我爷爷开的饭馆全苏城有名!”
她骄傲地扬扬下巴,“什么眼神,不信啊?不信回头带你去尝尝,保证你吃了这顿还想下顿。”
“甲方你还有什么要求咱们以后随时往上添哈,不过,你有印泥吗?”
代薇潇洒地签下名字,顺便在他书桌上逡巡一圈。
“没有。”
“没有啊……”她盯着双方的署名,认真思考了几秒,“必须流程还是不能少,只能这么办了。”
她略微低头,拿起协议贴向嘴唇,在“乙方”二字的空白处,吻落下一个口红印,给这纸草率得像过家家的合约加上最后的仪式感。
易圳眯起眸子,视线下滑,眼神缓慢捕捉她的唇,嗓音虚哑:
“截止日期,怎么写?”
代薇抬眼凝向他,停了两秒后,忽然弯起嘴角说:“这个啊……不难。”
她放下协议,身体渐渐朝他移过去,呼吸交触时,女人主动从他唇上偷走一个吻,小心又胆大。
“日期截止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刻。”她温柔回答。
他眼里有汹涌的夜色,隔着明窗在观望,窥察咫尺外这一束暖光: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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