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葙从净室里出来的时候,见李建深还在,神色不禁一愣。

以往她来小日子伺候不了他时,他都是回承恩殿去,从不会在她身边多待一刻,今日是怎么了?

她忍着疼痛走过去,见他身着月白色寝衣倚靠在床头,眼睛闭着,不知睡没睡着。

他这个时候,真的尤其像那个人。

青葙在床头坐下,尽量不叫自己发出动静,以免惊醒了他。

秋夜里,残存的几只知了在夜里发出微弱的鸣叫,叫青葙想起在关东的日子。

也是这样的夜晚,那个人累得狠了,倚靠在床上睡过去。

她那时年幼调皮,喜欢捉弄他,想叫他起来陪自己说话,便拿了藏好的狗尾巴草去往他脸上蹭。

他每每被她弄醒,都不生气,只会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子,说:“傻阿葙。”

阿葙。

来到长安后,再没人这样叫过她。

青葙慢慢抬手要去摸床上人的脸,那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青葙与他对视,慢慢将手收回。

她道:“殿下不回去么?”

李建深一直没睡,只是心绪烦乱才闭眼假寐,他能察觉到他的太子妃落在他脸上的眼神,比之平日里要更加炽热。

他不讨厌,甚至希望那目光多停留几刻。

他坐起来,幽幽地看着她,道:“你希望我走?”

青葙有些莫名,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生气,只道:“妾今日伺候不了殿下。”

李建深抿唇,说:“孤知道。”

这是要留下的意思?这倒是出乎青葙的意料之外,他从前从不愿与她同塌而眠。

不过她没有再纠结这个,她今日骑马太累,身上又疼,需要休息。

然而李建深躺在榻外侧,他的腿又长,几乎占据了整个床板,她过不去。

“殿下。”青葙唤他。

李建深屈膝叫她过去。

青葙吹灭了灯,上榻躺下。

两个人静默无言,不知过了多久,青葙觉得腿上太疼,便翻身换了个姿势,一不小心踢到了李建深的腿。

“殿下恕罪。”

“嗯。”李建深没说什么,只道:“疼得厉害?”

“还好。”青葙没想到李建深竟然还会关心自己,不禁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李建深察觉到她的视线,也转过头来,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

床帐内,光线昏暗,青葙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觉得他的眉眼分外深邃,还有那颗朱砂痣......那颗朱砂痣......

青葙率先移开视线,半晌才道:“殿下,妾睡了。”

“嗯。”李建深侧过脸,见她身上的被子没有盖好,下意识替她拉了上去。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眸中闪过一丝意外,见青葙已然闭眼,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不禁慢慢收回手。

这是他头一次同人同塌而眠,好像,也不坏。

***

太子歇在太子妃处的消息不胫而走,宫中众人自是感到惊讶,太子妃难道不就是卢娘子的替身吗?怎么如今瞧着怕是要得宠的样子?

太后听了自是高兴,恰好李义诗在她那儿,便嘱咐她道:

“过几日秋猎,你皇嫂若去,你自当护好她,别叫她磕了碰了。”

李义诗道:“不是有太子在么?哪里轮得到我?”

太后素来知道她的脾气,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

“你大哥哥是男儿家,有些顾不得的,你要多想着点。”

李义诗胡乱点头。

到了秋猎那一日,李义诗早早出发,身穿胡服斜背长箭,往猎场上去,她驾着马,远远瞧见青葙牵着马站在营帐边,不知在做什么。

她御马过去,利落下马,牵着缰绳问:“太子妃,怎么就你一个人,太子呢?不会又将你一个人丢下了吧?”

青葙早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只是笑笑,摇头道:

“公主说笑了,殿下去狩猎,我骑马既不熟练,又不会弓箭,自然只能在这里瞧热闹了。”

“是本公主疏忽,倒是忘了这个。”

李义诗拍了拍马儿的脑袋,马儿乖巧地蹭着她的手,马蹄在地上踢踏着。

一阵马蹄声传来,两人齐齐扭头望去,只见最前头是三驾马车开道,上头的士兵一边驾车追赶一边大声喝叫,惊得野兽从山林里跑出,四处乱窜。

狩猎已经开始了。

李义诗本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虽是女子,但骑射之术却丝毫不差,平日里,同那些长待军中的郎君比试也丝毫不落下风,瞧见这场景,显然已经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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