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死的时候她才十六七岁,对父母工作上的事情记忆不多,那时候姜家风生水起,世人对姜安的评价极高,夸他不愧是顾老带出来的学生。

之后很多事情姜暖只能从新闻和报纸上看到评判,身边的人除了笑骂,知道一些的都讳莫如深。

姜暖四处求人,原先走动热络的亲朋皆是闭门不见,无奈之下去求顾老爷子,她明知道在顾家提姜安的案子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可听说父亲是被冤枉的,她心中就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顾老在书房里,第一次回应这个案子:姜丫头你还小,好好读书走自己的路。至于安子,他的时间到了,留是留不住的。

姜暖哪里听得明白弯弯绕绕的话,追问:什么时间到了,顾爷爷我爸是被冤枉的对不对,我听韩叔叔说,我爸是给新来的林岚让路是不是?

最后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印象最深的是,顾老发了很大的脾气,骂她脑子不清白。

自这件事后,姜暖和顾老的关系也是一落千丈。

姜暖最后一次跟父亲谈话也是托了顾家的关系,隔着玻璃窗。

她痛哭流涕的问父亲,是不是真的犯了事。

姜暖每次来都会问姜安这个问题,姜安面向周正温和,身上透着一股读书人的儒雅俊朗,从来不回应女儿的这个问题,更多是关心她在顾家过得好不好。

这一次,时间真的到了,姜安朝少女坦然笑着回答了。

他说:很多事情在当时看来也许不正确,等十年后,二十年后再看,不一定就是错,我一生不长不短,都很圆满,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对得起朔津,对得起国家……就是对不起我们念念,没能看着你长大成人,总归不能放心。

姜暖哭着问:要找谁,我想救爸爸,我不要爸爸坐牢,不要你死,我要找谁?

姜安带着镣铐的手,隔着玻璃擦了擦女儿的脸,他说:谁都不用找,我都想好了的。

姜暖大哭不解:那爸爸不要念念了,不要了吗!

姜安最后说了一句: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矛盾的弱者,我是其一。我的女儿好好念书就够了,不用纠结父亲的事,这是每个人的必然选择,就像你长大后也会选择自己的人生。

“你敢泼我?”

苏青青不可置信的语气将姜暖的思绪扯回到了眼下对峙中,姜暖冷着脸,“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泼你,再不滚,你看我今天打不打你?”

话音落地,她手中紧握的空杯用力砸在了苏青青脚边。

玻璃四分五裂,溅起的碎渣到处乱飞,苏青青吓得往旁边一躲,生怕碎片割破了她漂亮的双腿。

“怎么,你死老爸说不成?行啊,死者为大,我一个晚辈尊重他老人家。”苏青青刻意在‘老人家’三个字上下足了功夫,谁不知道姜安死的时候正值壮年。

“你妈连夜改嫁,水性杨花还用我说吗?你自己跟了顾绝两年多,被人捉奸时扒光了衣服,该不会都忘了?”

板上钉钉的事实许多年没被人当面提了,姜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暴躁地揪住苏青青的领脖子,将人往门口方向推着走。

“少拿你的脏手碰我!”苏青青挣脱开,“你觉得就你们家那种情况,哪一点配得上顾淮左,哪一点是能正眼看的?还是说差点当了顾淮左婶婶的你,辈分看起来比较亲近?”

姜暖早就没了自尊这种东西,被苏青青点名指性的骂,她当然也会羞愤难堪,都是事实怎么去辩驳。

抿紧了没有血色的唇瓣,明知道苏青青就想看自己出丑,姜暖非要露出笑容,偏不如她的意。

“高二那年你在文科班,有些事可能不清楚。”她缓缓开口。

苏青青瞳孔一缩,目露恨意。就是高中三年,顾淮左被姜暖不择手段的抢走了,她还敢提!

“那时候顾淮左跟十八班的人攀比手机型号,花了五万块定制了一台,整个一中就他一人有,倍有面子。”姜暖以一副聊家常的语气说起了顾淮用来羞辱自己的故事。

“你也知道,顾淮左高中时候没少跟人打架,有次被一群人围着揍,打着打着手机掉在厕所里了。”

姜暖说到这,刻意停顿了下,樱唇带笑,水眸含光,她以一种优胜的姿态打量着脸色不好看的女人,“苏青青,你不是很了解顾淮左吗,那你不妨猜猜,顾淮左最后有没有弯腰脏手?”

“没有。”顾淮左的洁癖是个人都知道,喜净成疾。高贵如他要是弯腰……苏青青想想画面都觉得恶心。

虽然不知道姜暖是出于什么目的说这些话的,就为了突显她和顾淮左一个班,知道这些半真半假的事?

听到苏青青的回答,姜暖垂眸轻笑了声,睫毛挡住了眼底灰白落寞的情绪,心中一痛,脸上笑意不减,敛去刺痛后眸光流转,再度朝苏青青说道,“你看,你多不了解他。”

姜暖哪晓得顾淮左那晚讲沈逢的故事,话里是否还有其他意思。

她和苏青青想的一样,觉得清贵如斯的顾淮左怎么可能会弯腰?不过是一只手机,脏了就换,多简单的事啊。

捡回来还得脏手,顾淮左犯不着恶心自己。

但是,姜暖偏要曲解意思来恶心恶心苏青青。

四目相对,姜暖眼中盈盈得意的笑容,苏青青表情渐渐发白。

她站在姜暖的对立面,半晌不动,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从这个故事里听出了另一层含义——就算姜暖跟顾绝有一腿,顾淮左也不在乎,不会嫌什么。

“你不要脸,贱人!”苏青青心底光火,直接撕破脸,朝姜暖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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