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出宫的计划执行的很顺利。
谢恒连着去了演武场快一个月的时间,原本护卫松散的演武场变得戒备森严,守卫的皆是东宫嫡系,嘴巴极严,并不会泄露风声。
顾明昭去了一趟,假意摔了一跤,连屁股都没沾到地上就站起来了,没等过去半盏茶的时间,在明德殿批奏折的太子殿下就闻讯赶来,捏着他的手亲切温和的赐下了一顶软轿。
软轿并没回宁国公府,去了顾明昭在棠京中置办的一处宅院。
谢恒脱下显眼极了的一身蟠龙云纹太子常服,换了身月白色便装,手里捏了把白玉扇骨的折扇,越发显得清俊绝伦宛如玉人。
顾明昭坐在榻上,手搭在他被太医包扎过的“病腿”上一敲一敲的,看起来十分发愁:“殿下,您满打满算这才练了一个月的轻功,身边又只能带两个人,真要去定国公府啊?”
谢恒长身玉立的站在铜镜前,云昼正半跪着给他整理腰间的配饰,闻言只斜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去陪秦烨针灸,顺便弥补一下当年没编出来瞎话造成的误会罢了,怎么搞得跟闯龙潭虎穴一样。
顾明昭越发来劲道:“秦烨武功很高的,就算您欺负他才施了针灸,又说不定喝了点安神汤什么的,可等他醒过神来……”
“定国公府占地广,又处处皆是高墙回廊,这要是没人跟在后面善后,也不好跑啊。您这段时间练的都是平地的步法,也没练练翻墙什么的……”
谢恒自己摘下一枚明显是皇室形制的玉佩,往顾明昭头上狠狠一扔,不出意料的被闪避开来:“孤是受郭老所托去陪着他,不是混进府里意图强抢良家男儿。”
一刻钟后,谢恒在顾明昭的殷殷目光下迈进了定国公府的小门。
谢恒到的时候,郭神医的针灸已经结束了。
知微堂里苦涩的药味比上次更浓一些,一只已然见底的药碗搁在小案上,旁边另摆了一副配置齐全的针灸用具,尖锐锃亮的银针在夕阳下显得闪闪发亮,晃了一下谢恒的眼睛。
秦烨闭着眼躺在床上,额头上隐约可见汗水淋漓,显然刚刚经历过一番磨人的苦楚,面容却甚是平静,似是已然沉沉睡去。
谢恒甚少见到秦烨这样安静的时候。
这人五官生得过于坚毅锐利,平素不说话时自带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疏离,可这会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不免就显出几分少有的脆弱来。
谢恒看着看着,就有些怔愣起来。
撇开之前几次不体面的见面,这半个月来秦烨总算是显出了书里‘英杰无双、雄谟冠时’的战神风姿,至少,在教谢恒轻功和议及朝事的时候,风度和见识皆是一等一的。
可这人现在躺着这里,深受剧毒折磨,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谢恒脑子里隐约升起一个想法。
这个人,就应当恣意张扬的驰骋于疆场,那是归属于他的领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病于卧榻之上,困在这小小的棠京……
谢恒出了一会神,脸色便不如之前好看,郭老还以为他是心疼秦烨,心下暗自欣慰了一下,出声安慰道:“殿下安心,没什么大事。”
“公爷这模样原也不是针灸才折磨疼的,是刚才那碗药下的重了些,激起了公爷体内的余毒,两者相冲,这才难捱了些,如今都过去了。”
老人苍老和蔼的声音在耳边响彻,谢恒回了神,点头道:“有郭老在,孤自然是安心的。”
从没照顾过病人的谢恒打量了秦烨两眼,有些手足无措,不由问道:“那孤该做些什么?”
郭神医笑了一下,温言道:“适才公爷饮的药中老朽下了安神的东西,若是今日这诊疗之法并无不妥,那么公爷当可一觉睡到明日清晨。”
“若是公爷中途睡不安稳,或是身体有何异变,就烦请殿下派人通知老朽一声,老朽今夜就在府中歇着,随时候命。”
谢恒明白了。
看着秦烨,有动静就叫人,没动静就是最好的消息。
谢恒亲自将郭老送到知微堂门口,而后回身,沉沉叹了口气。
来的时候,他还以为秦烨会和上次一样,为余毒所折磨,他多少能宽慰几句陪人说点笑话什么的。
来了才知道,纯粹干个看人睡觉的活。
秦烨再爱清静不喜欢人伺候,主屋里三四个小厮总是有的,哪里轮的到太子来守着?
要不……找个机会在郭老面前澄清一下?
郭老你听我说,孤和定国公一清二白、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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