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走水之事使得合宫上下都被惊动了。在帝后新婚第一日,满宫里传说的不是帝后恩爱,而是皇后废除冷宫之事。

关昭妃拿这个做文章,去跟皇帝告状,可得到的答复是:“朕既已立后,六宫理应归属皇后掌管。前朝与后宫互不干涉,你不必再来问朕,一切听从皇后便是。”

关昭妃暗生闷气,却无可奈何。这事由爱说闲话的宫人传到华莲耳里,她又告诉林芙道:“贵妃娘娘可真是——早先您侍奉太后那三年,她就费尽心机想将您赶出去,可总不能成事。说到底,还是因为有太后、皇上的偏袒。”

林芙正立在小窗下,和着外头雪影画一幅梅花图,闻言笑道:“太后帮我,我是知道的。可皇上怎么偏帮我了?从前太后掌管六宫,皇上也是不过问的。”

正说笑间,忽听门帘子一掀,是皇帝来了。他人还未走近,声音就先传过来了:“朕怎么没帮你了呢?”

林芙忙置了笔,向他请安。霍泓将她打量一眼,见她未着华服,只穿了身秋香色家常袄子,发髻松挽,略施粉黛。竟比从前总见她带妆时,更显清丽娇羞。不禁道:“大喜不过三日,怎打扮得如此素净。”他未察觉自己声音竟低柔了几分。

林芙道:“臣妾年轻,见人时若不打扮起来,恐压不住她们。今日在自个儿宫里,没什么见人的事,故而松泛了些,让皇上见笑了。”

霍泓见她身姿盈盈,音容可爱,忙将她搀起道:“朕并没有怪罪你。只是从未见过你这样子,才多问一句。在做什么呢?”

林芙将那副梅花展示给他看道:“臣妾在画梅花呢。这雪连下三日,梅花开得正盛,臣妾便想画下来。”

霍泓向窗外看去,果然红梅映雪,冷艳动人。有一小枝覆雪的梅花,略略探进小窗,悬在桌案之上,正与纸上画了一半的梅枝映衬,很是有趣。而执画人正笑意潋滟向他求夸赞,霍泓不觉心动了一下下。

想起前前日新婚夜里,他的新后虽也笑着,可是笑容得体,带着些紧张,万不像今日这般小儿女情态。霍泓不禁失笑:“与朕相处三日,你总算不那么拘谨了。”

林芙知他说的是新婚夜里那事,羞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向身边瞧瞧。见华莲早已带人悄悄从屋内退下,才大松一口气,小声埋怨道:“皇上干嘛说这么大声。”

霍泓摇头轻笑,遂握住她手道:“这梅枝还未画完,朕与你一道画吧。画上两幅,都装裱起来——一幅挂在万寿宫,一幅挂在温德殿。”

温德殿即是大周皇帝御书房,是与重臣们商议国事之要紧处。先帝曾立下规矩,除皇后外,不许任何嫔妃入内,更不可在内置放“沾染脂粉气息之物”。林芙道:“皇上,还是不要了吧,规矩不是这样的。”

霍泓皱眉道:“规矩就是用来破的。”他正握住林芙的手画梅。可怀中人并不认真作画,只着急与他辩驳:“皇上……”

霍泓道:“嘘,梅花要歪了。”

林芙只好作罢,由他拿着自己的手画来画去。霍泓的胸膛微贴着她的背,温而宽厚。在她耳边的吐息稳而灼热。他的手掌也极大极暖,就是有些茧子,有点糙,一点也不像个养尊处优的贵人的手。

一想到她可没少吃这大掌的亏,林芙立刻脸面开始发烫。手肩不觉一动,笔下梅花就歪了个花瓣。霍泓“嘶”地一声,半恼道:“你做什么。”

林芙道:“不画了,不画了!”

霍泓一把将想跑的人捉了回来,道:“这幅朕是要挂在温德殿的,现在画坏了,你怎么说?”

林芙道:“今日手冷,先不画了!改日臣妾画十张给皇上!”

霍泓道:“朕就要这一幅!你偏给画坏了!还说你手冷,朕看你额上都在冒汗。你还敢撒谎骗朕。”

林芙无言以对,臊得垂下眼眸,小小唉了一声。霍泓扳着她,左瞧右瞧都觉样子不对,最后终于恍然大悟:“哦……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朕的小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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