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识到什么,不安地打量着沈棠初,有些为难,怕说错话,连语气都变得谨慎:“那就……换个更喜欢的结婚?”
沈棠初轻弯起唇。
好像并不在意,又像是真把这句话听进心里去了。
“好。”
沈棠初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到有些反常,梁盼手臂忽然起了层鸡皮疙瘩,“好什么?”初初宝贝别吓她啊。
“没事,你先歇会儿,我一个人玩几圈。”
说罢,沈棠初沉进水里,翻身,脚在池边轻轻一瞪,手臂推出去,腰腹部用力,两腿摆动,一个漂亮的蝶泳姿势游出去。
从身后看,她就像一只漂亮的夜光金鱼,在月光下粼粼发光,孤独地游向远处,仿佛要把什么彻底甩开,美丽而又决绝。
泳池里很安静。
她闭气的时候,能听见鼓动的心跳声。
脑子里不受控地想到一件事。
那年她高考完,故意掐准项希尧不在港城的时机,飞落地正是深夜,这才打电话给小叔叔。
不出意外又是一顿骂。
项希尧让她待在原地别动,沈棠初乖巧等着,不到半小时,她认出傅柏凛那辆保时捷开过来,她还记得车牌号。
车灯轻闪着在她面前停下,然而下车的却是周荷。
“我是阿凛的朋友,来帮他接小朋友。”周荷是真把她当小朋友,上车后给她系安全带,帮她调座椅,问她高考成绩,偶然开几句傅柏凛的玩笑,显得与他很熟。
那是沈棠初第一次见到她。
一路上,她敷衍地和周荷聊天,问一句她答一句,不能说不礼貌……但是,她清楚自己不喜欢这个人。
她感觉心脏像被雨水浸泡着,酸涩,隐隐发痛,开始后悔自己贸然跑来的举动。
难怪嫉妒是七宗罪之一,她心想。
明明都没拥有过这个人,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就妄想占有,这样的自己真的很讨厌。
周荷带她到中环一家酒店的宴会场,分公司在这里举办活动,傅柏凛见了她没说什么,又找了个助理姐姐看顾她,周荷跟他一起不知去了哪里。
后来沈棠初坐立不安,她等不下去,一紧张就想去厕所。
助理姐姐给她指了路,就在靠近安全通道的那一侧。
沈棠初没想到会撞见傅柏凛。
都怪安全通道里传出烟味,她才停下脚步。
她到的时机不巧,对话已经走到尾声,却又刚好是重点。
周荷在向傅柏凛告白。
不是沈棠初想象中那种少女式羞怯犹豫的告白,女人的声音平静中有些伤感,好像已经被拒绝过,她说:“我还是想问,如果我不是你父亲安排的人,你会喜欢我吗?”
沈棠初在那一刻几乎不敢呼吸。
她攥住拳,手心微微出汗,比上高考战场还紧张。
这段私人对话她不该听,也不想听,沈棠初脑子木木的,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准备走开,偏在此时听见他开口。
那人声音比夜雾还凉,淡淡地不沾烟火:“没有这种如果。”
他说:“我早知道你是什么人,傅震宇知道的,就是我想让他知道的,”顿了会儿,他又说,“抱歉。”
几乎是下一秒,有人跌跌撞撞从里头跑出来,沈棠初都来不及躲,就跟周荷哭红的眼睛撞上。
那一刻她优雅尽失,眼妆都有些花,狼狈极了。
很难说清那时周荷复杂的眼神代表什么。
但现在,沈棠初开始懂了,人和人之间或许存在某种微妙的守恒定律,她曾目睹过周荷的狼狈,而现在,换她在节目上从容微笑,用只有她们彼此才能听懂的潜台词告诉她。
——我输了,你也未必能赢。
因为从始至终,她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周荷。
或者其他任何人。
如果对方根本不打算入局,任她一个人把筹码堆成山,他也不屑多看一眼。
沈棠初觉得气闷,换气有些急促。
她脑子有点晕,只当自己是心情不好,仗着水性好继续游,根本没多想。
直到她发觉屏气的时间越来越短,而那种晕眩的感觉侵袭而来,她感觉像被罩了一层网……
而这时她就快到对岸。
梁盼那边明亮的画面开始变得很远。
二楼卧室。
傅柏凛站在窗边,手机就贴在耳边,那边传来刺耳的谩骂声。
“你这种混账东西!你不得好死!那是你亲弟弟啊,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淹死!是你!你故意的!你怕他跟你抢家产!你是故意的!”
他那双黑眸冷得像浸过冰水,尽管耳边充斥着污秽的骂声,他依旧不为所动。
从那年到现在,已经听过太多次了。
解释是没用的。
女人声音明显有些不正常的癫狂,她语无伦次,一会儿骂,骂完又哀哀地哭,一会儿又笑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她不怀好意地说:“难怪你妈也会早死,都是报应,天理报应…… 傅柏凛,我才不会死,我要活着,亲眼看你怎么死,哈哈哈……”
傅柏凛扯了扯唇,冷漠的眼中闪过一丝隐痛。
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直看着的那个身影在水中不见了。
好像就是一瞬间的功夫……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忽然断了,换了另一个声音:“抱歉,傅先生,刚才病人突然打伤我们跑了出来……”
傅柏凛直接挂断电话。
他推开窗,目光沉沉,盯着沈棠初消失的那一处。
一直都没有动静。
他忽然喉咙发紧,记忆中的一幕幕迅速闪回,他感觉全身血液全都倒退回心脏,四肢发冷。
泳池边有服务生,也有救生员,但那人不知在犯什么困,根本没注意泳池情况。
梁盼那种三脚猫更加指望不上。
他等不下去了。
傅柏凛直接扯下领带扔掉,脱掉西装,往下望了眼,没做太多准备,夜里也看不太清,但这点高度对他来说不算大事。
就像高中无数次翻围墙那会儿,他纵身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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