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聿给她打了过去。
好一会儿她才接起来:“喂。”
“你在哪儿?”他问。
“小君山。”
“具体位置?”
她顿了顿:“你也在小君山?”
他说:“我来办事儿,现在在医院附近,你呢?”
“我在八一路的如意工作室。”
“行。”他说,“等着。”
他站起来:“不好意思老板,面我不要了。”
老板说:“刚下锅,你不要了我卖给谁去?”
他于是付了钱走人,走出去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八一路在哪儿,他用手机地图查了查,不算太远,但也有点儿距离。
他在路边站了三分钟,打不上车,于是去树下扫了一辆公共自行车,迎着风雪骑向八一路。
但是半道上被坑洼不平的路面绊住了,那条道正在维修,一排路障后是未施工的土路。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换路线得多走一公里,于是揣回手机,继续迎着风雪骑向八一路。
到时陶苏果真在名叫如意工作室的门口站着,她穿着一件熨烫笔直的大衣,微卷的头发散在肩头,手指上挂了个软皮手包,正绕啊绕的绕着玩儿。
看见唐聿时她楞了一下,似没料到他会骑自行车来。
“你在这儿干嘛?”唐聿问。
陶苏:“拍照啊,一服装厂招平拍,八十款衬衣,拍了一天。”
他把车架在路边放好:“吃过饭了?”
“还没,刚拍完。”她指了指身后的店,“老板急着接孩子放学,关门走人了。我打不上车,打上的说高速封路了,走下面又堵车,没人愿意跑。”
他看了看她,脸蛋轻微发红,连拨头发的指尖都是红的。
“走吧。”他说。
“去哪儿?”
“总不能露宿街头,找个酒店住一晚。”
“别费劲了,我查过了,整个小君山就俩酒店,因为突降大雪全部爆满,根本没地儿住。”
唐聿沉默一会儿,仍说:“走吧。”
“哪儿去啊?”
“借宿。”
“跟谁借?你朋友?”她边说边跟他并肩向前走。
“我有个阿姨住在附近。”
陶苏沉默了。
“她最近不在家,我这儿有钥匙。”他又说。
她咽了咽口水:“还挺巧。”
唐聿没说话,看了看四周,这条道不如医院那边人多,有几家已经关门的工厂,再就是几幢居民楼,没有别的店铺。
路灯洒出的光线因漫天雪雾呈极薄的红,人流量并不大的道上已铺出一层完整的雪,他俩走过之处留下两排大小不一的脚印。
陶苏拢了拢大衣,跟着唐聿拐弯时看见他大衣下摆和裤脚上深浅不一的泥点。她以为是这条路留下的,但看了看自己的,特干净。
“到了。”他停在一幢小二层前。
陶苏抬头看了看,这小二层进门还有个小院。她随他经过小院走进一层客厅,他进屋先开灯,屋里瞬间亮堂起来。
他走去墙角开了空调,招呼她:“坐。”
这屋子虽然看着干净,但好像挺长时间没人住,暖气也没开,怪冷清的。
陶苏走去沙发上坐下,问他:“有充电器吗?”
他用眼睛扫了一遍屋子:“你等会儿。”
说完又转身出去了,十分钟后他拿着塑料袋和一只共享充电宝返回。
“这附近没什么吃的。”
他边说边递给她充电宝,坐上沙发打开塑料袋,打了结的塑料袋挂着雪水珠,里面的食物倒是包裹严实,是一份关东煮和两盒泡面。
那几样关东煮头朝下塞在杯盖大的纸桶里,每种食物都裹了一层红色辣酱。
电视旁立着个饮水机,但水桶是空的,他拿了茶几上的壶走去厨房……走错了,退出来重进一间。这回没走错,没一会儿就听见烧水的声音。
他又走回客厅坐下:“怎么不吃?”
边说边分一串关东煮给她。
陶苏伸手接时他才发现她指尖的红不是因为冻的,而是因为破皮磨损。
他问:“手怎么了?”
“那些衬衣都是新的,扣子紧,不好扣,六点半之前必须得拍完,就赶了点儿。”
他又看了看她的手:“经常这样吗?”
“不经常,第一次。”
她本来不打算多说,但这环境老催促着人说点儿什么,于是她又说:“第一次白干一天。”
唐聿抬眉:“为什么?”
“拍完之后老板来了,看了样片说我不适合,不适合早说啊,拍完了才来。”
“他意思是不给钱?”
“是啊,拍了一天,但人一张不用,凭什么给钱。”她自暴自弃,“还挺有道理,我都快被说服了。其实我也不是非要钱,当然也是为了要钱,主要谈到最后搞得就像我欠他钱一样。”
“挺憋屈。”唐聿说。
“是这么个意思。”她说。
唐聿:“明天再去一趟吧,叫上几个人。”
她说:“算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儿,就当买个教训了。我已经把他记黑名单了,等我红了,跪着求我我都不会再接他家的活儿。”
“想的还挺远。”
“这叫有梦想。”
“你的梦想就是报复和你有过节的人?”
“你这么不会抓重点,当年是怎么考的第一?”
唐聿说:“我天资聪颖。”
陶苏说:“真不要脸。”
他笑了笑,准备去厨房拿烧好的水,还没站起来,忽然“啪”地一响,眼前一片漆黑,接着“唰”地一下,陶苏比他先站起来。
……
还以为是停电,但他看了看窗外隔壁院照来的零星灯光:“跳闸了。”
接着他打开手机的电筒站起来往里走,陶苏也跟着他往里走。他随便走进一间房,她也走进那间房。那是厨房,他走错了,又退出去,陶苏也退出去。
他又走进一间杂物间,又退出来,陶苏依然跟着他进去又出来。
他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她说:“你找什么?”
“电闸。”
他说完已找着了,“啪”地推上去,屋内的灯又亮了。
俩人又坐回沙发,唐聿打了个电话,也不知对方是谁,只听见他很平淡地应了几声,最后说:“不用,我刚才看了,换个空开就行。”
打完电话他才去厨房拿来开水,接着泡好了面,然后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俩人看上去虽然没什么异常,但这会儿因为屋里有了电视的声响似乎才变得比先前放松。
吃完面后唐聿指了指靠南的房间:“你住那屋。”
陶苏说好,问他:“有卸妆水吗?”
他有点儿茫然。
“洗面奶也行。”
“我去看看。”
他其实并不知道该上哪儿看,只是试图找找看,也真的去找了,从阳台找到楼梯间。
“……”陶苏看着他,“我刚才就想问,你第一次来吗?”
“不是。”他终于找到盥洗室,“第一次住。”他从盥洗室拿出一块全新肥皂,探出半个身子问她,“肥皂行吗?”
“……肥皂对脸的伤害有多大你知道吗?我这张脸……”唐聿居高临下看着她,仿佛在说“不用这个就没得用了”,她没有停顿地转了话锋,“当然也不是不能用。”
她走过去接过肥皂:“偶尔用一次也影响不了我的颜值。”
唐聿没理她,指了指墙壁:“这是壁灯的开关,你要是怕黑就别关了。”
她极轻地挑了挑眉:“谁怕黑?”
话音刚落,“啪”一响,眼前又黑了。这间盥洗室装的是弹簧门,她刚才进屋接肥皂时就已经严丝合缝地闭上了,突然的灯灭让四周黑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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