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雀亲手戴上耳饰,问:“眼下呢?”
“眼下姑娘是自立洞府的九尾娘娘。”
阮雀“嗤”地一声笑出来,打趣道,“那是从前好看些,还是眼下好看些。”
“都好看,”金蝉忙不迭答应声,“眼下的打扮更好,看着有活人气了许多。从前好是好,只太过素净了,看起来没什么生气,像个精美的偶。”
阮雀一面听她说,一面望着镜中的自己。许是换了个心境,她忽然觉得,梳妆打扮也没那么无趣。
“不过是冒险的把戏。”她站起身来,将袖口垂衿都捋好,道,“咱们这回要见的阎王,见着素净的,就想沾些血迹上去,穿得繁复华丽些,看能不能有幸保命。”
她拔步走向榻边,摸出一把精致短小的簪子揣在袖里,妥帖藏好,而后往外走去:“我交代你的,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金蝉道,“听见摔杯,就闯进去说郡主娘娘急着找您,要您即刻回去。”
阮雀点点头,“走吧。”
平稳行进的马车里,她再度提醒自己,今日走这一趟的目的,一是探问神医一事的真伪,二是尽力请他赴宴,若是不能,便先顾活命要紧,总归顾家已将人得罪死了,她冒死去请,无论请没请成,都算是还了顾家的恩。她也能过了自己心里这一关,专心料理和离的事,离开顾家这群人。
如此想着,很快便到望鼓楼。
往日繁华热闹的望鼓楼眼下鸦雀无声,寒甲卫凌然而立。
阮雀亲手递上临时拜会的帖子。
不一会儿,上头一名看起来官职高些的长刀寒甲卫下来,说请她上去。
阮雀刚要移步,外头又停下一辆马车。顾诚下了车疾步而来,手里捧着长长的一个盒子,里面装的应该是书画。他上气不接下气,看了看阮雀,同那寒甲卫说道:“我们是一起的。”
阮雀:“……”
也好。
到底是顾诚自己出口无状吃罪了司朝,他来了倒也显得诚意足些。
顾诚显然也这么想,还特捧了家里最昂贵的画来。
寒甲卫拧眉,刚要上去再通禀,阮雀道:“帖子里头写了二人拜会的,皇叔知道我们一起。”
寒甲卫目光沉沉,盯了阮雀半晌,终是带着人上楼。
司朝与寒甲卫之间似乎鲜少用语言交流,寒甲卫屈起手指,在门上有序敲了五下,不一会儿,里头一个模糊的身影慢悠悠地晃过来。
翩翩又张狂。
不是司朝又会是谁?
不知为何,每回一想到见他,阮雀的心就蓦然提到嗓子口。
顾诚也整了整步子,站得越发恭敬了。
“吱呀”一声,门从里被打开。
阮雀抬眼望去,只见一张惊为天人的绝色面庞出现在视线里,光从另一头畅广的凭栏处迸射而来,天光乍破,仙人广袖迎长风。
司朝看见阮雀,见她今日与平日不同,眼里飞快一抹闪过惊艳,随即湮灭无踪。半晌,目光落回她的腰上,长眸微眯,如若细看,还能看见如渊眸底尚未来得及掩下的暗涌澎湃。
顾诚先迎上去,刚要说些什么。
司朝便勾了唇,“阮阮,进来。”
见阮雀不为所动,顾诚忙暗推了她一把,道:“快去。”
阮雀心跳得飞快,总觉得有些不安。她挪腾到门前,还未见礼,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便搭上她的手腕,轻轻一扯——
阮雀觉得撞进一副弹韧有力的胸膛,而后耳边“哗啦”关门声响,一阵天旋地转,身后一道劲挺有力的身板猛然逼来。
她被抵在那身板与门之间,司朝那只寒凉的手抓着她两只手腕,高高摁在门上。
阮雀使出全身的力气,试图挣开他的钳制,却无法动弹分毫。
温热的呼吸从耳后袭来,在她脸侧逡巡。
阮雀又惊又怕。
这样的姿势实在过于暧昧,门上的窗纱透薄,顾诚还在外头,里面的动静,他能看得一清二楚。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而今茶杯也碰不到,无法摔杯为号,簪子也够不着,无法抵在司朝颈边威胁他放过。
正在她无计可施的时候,她忽然感觉的耳廓被两瓣柔软轻轻擦过,“上回教过阮阮,以牙还牙,我们阮阮学会了吗?”
沉磁的呢喃带起阮雀一片战栗,慢条斯理的嗓音像毒蛇的信子,缓缓顺着她的脊骨撩掠而上。她全身绷成拉满的弓弦,往前一步,试图离开司朝的控制。
“学会了。”她逃无可逃,艰难说道。
司朝轻笑,笑声动听极了。可此时听来,却如阎王的判令。他往前逼近一步,俯身凑在她耳边,“我的小外甥外面有女人了,我们阮阮知道吗?”
“知、知道。”
“那么,以牙还牙——”
扣在她腰间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我们阮阮,知道怎么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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