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们一定报答陛下!”二郎、四郎也应了,比起二郎,四郎听不太懂这些,但姐姐被救回来,那救姐姐的一定是个大好人,他长大后能赚钱了,一定会给这个大好人买很多好吃的。
孩子的世界里,好吃的就是最宝贵的了,他这是要将自己认为最宝贵的送给喜欢的人。
若是有外人在此,定会讶异至极,因为这个家里,当家的明显是李秀这个妇人,而非一家之主的孙杨,在子女面前,也是当娘的更具威信和话语权。
说完正事,一家人分头忙碌起来,孙杨被李秀带去左边的屋子里处理腿伤,二郎开始洗刷锅碗,四郎则帮着放凳子,唯独没啥事的就是孙妍儿,但她也没有真的袖手旁观,而是拿了抹布擦擦桌子、提了扫帚扫扫地,做点简单的打扫之事。
夜里,一家人各自回房睡觉。
孙家夫妻的屋子在左边,从堂屋的门进来,这一间又被木板分成了明暗两间,南边的明间有窗户,安放了一张木板和石头搭起来的简易矮床,以及简单的一张小桌子、小凳子,东西做得虽简单,可打磨得光滑,这是孙杨给妻子亲手做的,让她早起可以坐在这里梳妆。暗间则是个小库房,放着家里比较重要的粮食、菜。
堂屋右边的那间,与这边一样分隔成两间,只是分隔的木板是南北向放着的,相当于从堂屋进门,先看到第一间,顺着窗户边留出的小通道往里,才能到第二间,如此做的好处是,两间都能占一半窗户,屋内就不会太暗了。
靠堂屋这半边住着二郎、四郎,而里面那间住着孙妍儿,在今年春天以前,她是和姐姐住在一起的,但姐姐春天出嫁了,于是就剩了下她一个人。
一家人各自躺在床上,却都没能睡着,两日间发生的事,于这个小家来说堪称地震,如今恢复平静,他们每个人还需努力平复。
唯一睡得香甜的,恐怕只有才三岁的四郎。
二郎看着将小腿腿搭在他身上,睡得呼呼的弟弟,在黑暗中咧嘴一笑:“傻乎乎的,真是享福的命!”
“二哥,你没睡?”木板相隔的另一边,孙妍儿压低声音询问,语气还透着兴奋。
“嗯。”二郎应了一声。
“怎么办,二哥,我睡不着,一想起陛下,我就激动得不行!”孙妍儿苦恼又亢奋道。
“小三,你说……这世上真有会飞的人?”
“有啊有啊,陛下就是,二哥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见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来救我了,还想着要是能回来,一定去供奉神仙的地方拜拜。”孙妍儿忙不迭开口,末了有些可惜,“但是陛下说她不是神仙,就是学了点厉害的功夫。”
“功夫?”二郎一愣之后,眼睛在夜里迸发出亮光,“其他人能学吗?我也想学,学会了是不是就能很厉害了?”
“这个……我不知道哎,不过,等我见了陛下,可以帮二哥你问问,要是真的能学,我求求陛下,看能不能教你!”
二郎迟疑,最终黯然道:“还是别问了吧,咱家要给陛下报恩呢,哪能再提什么要求。”
兄妹俩嘀嘀咕咕说话,这屋子又不隔音,对面当然也听到了。
李秀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还不赶紧睡觉!”
“这就睡了,娘!”孙妍儿扬声一应,又低声跟哥哥说,“二哥,咱们明天再说哈,娘要生气了!”
“好。”二郎闷声回道。
可安静是安静了,实际上两人各躺一边,仍是睁着眼睛看房顶,并没能入睡。
另一边的孙杨夫妻,其实也睡不着,不过比起孩子们隔着木板聊天,他们是躺在一处,耳语着聊。
“宫城那边要是告假的话,我在家里就给村里人帮着修修农具、做点木活吧,不拘他们拿点吃的喝的,或是给几个铜板,好歹也是个进项。秀秀,眼看着二郎和妍妍慢慢大了,咱们得多攒点钱,彩礼、嫁妆都要赶紧置办了!”孙杨抱着妻子,耐心跟她说着心里的忧虑。
“也不差这么些,你的伤不轻,且得好好养着!”李秀劝他,“你就听我的,安心在家养伤,若养不好那就是一辈子的事,眼看着日子好过了,你就不想活得长长久久,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人?”
孙杨叹息一声,没有回答。
李秀再道:“今年朝廷给咱们修房子了,我前不久去看过,那房子修得可漂亮了,一家一个大院子,前院留了地可以种菜,后院可以搭棚子养鸡,屋子占地有咱家现在的两个大,还是两层的,全用红色的砖砌的,做梦都没见过那样气派的房子。”
孙杨呼吸紧了紧,接着又泄气:“一定……很贵吧!”
“不贵,听说是陛下惦记着咱们这些平民,特意让人修的,按修那房子的花费,每家只需掏一半钱就能买下来,还给立契书!”
“一半有多少?”
李秀算了算:“大概一两银子左右。”
孙杨闻言立刻心动,一两银,自家还是掏得起的,他如今在宫城干活,每月都有三钱银子,还管吃管住,他家又不远就没住了,还把每月分给他的口粮都拿回了家里,再添点家里的存粮,一家人便够吃了。
所以,他今年去宫城那儿干活后,家里除了必须的生活用品,平时根本花不了几个钱。
若是新房子需要一两银子,那他攒上四个月不止能买下房子,连添置东西的钱都有了。
“买,一定要买,秀秀,先把家里的钱凑一凑,不够的话就先卖点存粮,乘早将房子定下来!”
“嗯,我知道。”李秀笑了,她这个夫君,别看平常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还一遇到事就怂得很,但她却明白,家里真少不了他。
这些年他们一家人都能好好地,这个怂怂的男人功劳很大,从前他们什么事没遇到过,被嫌弃、被欺辱,被抢被打,他怂归怂,可一直将她和女儿护在后面,被人侮辱了,他迎上去受辱,被抢了,他扔下东西拉着她们就躲起来,被打了,也是他死死地用身体把她们挡在下面。
“会好的,会越来越好的。”孙杨握紧李秀的手,眼里包了两泡泪,感性得声音都哽咽了。
“谁说不是呢,陛下她……是真的好!”李秀轻叹着回道。
去年朝廷派了士兵重新量地分地,六岁以上男子分半亩、女子分一亩,还担心平民不识字,特意派了人给他们念朝廷新的《耕地律》、《婚姻律》,那个时候她就知道,现在的陛下虽然是女子,可是明显和以前那些皇帝不一样,就是庆国那位受人称颂的陛下也比不上她。
女子和男子一样可以分田,还比男子分得多,当时引得好多男人不高兴,要不是来的是军队,他们害怕军队,肯定会闹事的。
但听了后面的解释,那些男人们就不闹了,因为《耕地律》里说,男子分的田可以传给子女,女子却不能,一旦死了就要被朝廷收回去。
那时李秀就隐约觉得,这样的规定必有原因。这一年多来,她看着周围的人们生活一点点变化,慢慢就懂了。
去年秋天至今,村里生了女娃的,少有人扔了不要或是溺死了,即便有想这么做的,旁人也会劝阻,这女娃娃养到六岁,就能去官府登记分一亩地呢,就算日后长大出嫁地要跟着人走,那也能让自家种十年,这地啊,就是人的命根子,哪能舍得呢?
于是,很多人家想着留下女娃给口饭保证活到六岁能分田就好,为此活下来了好些个女娃娃。
虽是如此,李秀还是见了两家,男人就是嫌弃女娃坚决不要的,那两家的媳妇没办法,最后还是被她点醒了,乘夜抱着刚出生的女儿送到了朝廷开的抚孤堂,好歹那里能收容孩子。
他们这里尚且如此,她想其他地方应是大差不差的,这意味着有很多的女娃娃能活下来,其实平民人家的孩子,六岁就懂事了,自己照顾自己也能养活。
如今这位陛下很温柔,在保护天底下的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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