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苍山翠色、林木漫漫,从洛都出发沿刚修好没多久的官道向着东北方向而行,崔泓坐在马车里,在两个什长及其兵士的护送下,总是掀起帘子看着行经的一切。
哪怕他出身世家,在前些年里受家族庇护而未曾如平民般流离失所,深切感受过乱世的真实面目,但也对之前的世情有所耳闻。可今时今日再看,一路所见之人、所见之景、所见之城,早已改头换面焕发出勃勃生机,一如这官道两旁茁壮而生的各类树木。
崔泓看着一路的这些变化,不禁会心一笑,总觉得……已窥到了盛世一角。
“崔大人,前面有个村子,可否前去歇歇脚?”马车边护卫的一个什长策马靠近询问道。
“也好,赶傍晚能到下一座城便好,有劳秦兄安排吧!”崔泓笑着应了。
“崔大人太客气啦!”被称为秦兄的什长年约二十多岁,一笑就是一口大白牙,他招呼其他兵士,在前方的岔路口转向那个村子。
这通往村子的路和官道类似,但一走上去就发现截然不同,一则路面没那么宽,仅容两辆车并排而过,二则没有官道那么平坦,显然修筑时要求不像官道那么严格。
崔泓刚出洛都发现差别时问过,这个护送他的兵士们就能解释,说是通往村子的路,一般都是村里人自发修的,对比朝廷修路的标准就降低了许多,仅是把路面夯实了,学着官道那样在路两旁栽了树。
还记得当时途中歇脚时,他问过一个村子的庄户,那庄户憨厚得很,话却说得实诚:“朝廷都把大路修到村子附近了,这通往村里的路咋还能赖着让朝廷修?俺们自个儿也要走的嘛,乘着农闲大家一起就修出来了,能费多少事?”
“谁成想俺们自己修了从村子出去的路,官府还给俺们村发了面锦旗,可把全村人都高兴坏了呢!”
崔泓想起那庄户当时的表情,也忍不住为之欢喜,他能感受到他们对这面锦旗的受宠若惊,虽然不是实质性的银钱之类的奖励,但于这些平民却是无上的自豪。
拐上村道没多久,就到了村子的范围,远远地就能看到良田环绕间,一个村落如明珠般点缀其中,两排院落呈东西方向延伸,倒也没有整齐划一,而是相互间隔着一段距离分布着,有的院落周围种了果树,如今时节正挂着将成熟或未成熟的果子,有的则开垦出一溜地,种着些蔬菜。
沿着进村的路走近这些宅院,便看到有条石板路穿过村中,与他们行进的这条路相接,这时耳边已有了鸡犬相闻之声,隐约还能听到村口一座宅子里传来读书的声音。
村里的路窄,马车倒也能进去,只是进去的话就堵着旁人了,所以,崔泓在村口下了车,和秦什长等人步行进去。
“看呐,是军人!”有村里人听到犬吠,知道是陌生人进村了,便出来察看,这一看登时惊呼一声。
崔泓循声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个庄户打扮的小妇人,让他意外的是,对方不仅不曾躲回去,反而回头大声招呼旁人。
“大家快来看呐,有军人来咱们村了!”
“真的吗?快去通知村长来接待他们,千万别怠慢了!”
另有几句议论夹杂其中,却因太嘈杂了,崔泓并没能听清楚说的是什么,不过,只从语气判断,他听得出这村里的人对同行的这些兵士不仅不曾畏惧躲避,反而很激动,好似见到兵士是极为惊喜的事一般。
也就瞬间,那小妇人一声招呼后,忽然从附近几个宅院里跑出来好些人,老年的、中年的、少年的,男子、女子都有,这些人个个洋溢着笑脸看着他们,脸上充满了善意和亲近,还不乏敬重之情。
“军爷,你们打哪来啊?口渴了要歇脚吗?来我家吧,我家新打的井水可甜咧!”
“军爷,来我家啊,我家有甘甜的西瓜嘞,绝对管够!”
“军爷,我家宽敞,来我家坐啊!”
家家户户都扬声招呼,邀请他们去自家歇息,有说自家水甜的,有说自家瓜果管够的,还有的说自家婆娘饭菜做得可口,颇有种使劲诱惑他们的感觉。
崔泓:“……”现在的平民不仅不怕军队,还对士兵这么热情了吗?
这时,从村里哗啦啦跑来一个中年汉子,带着三个与之长相相似的青壮男子,气喘吁吁朝他们跑来。
“村长来了,村长来了!”有人这么一说,崔泓等人便知道了,这跑来的乃是村长。
“各位军爷,老朽这厢有礼了!”那中年汉子跑过来,气还没喘匀,先似模似样地抱拳行了个军中的礼。
“村长客气了!”秦什长得了崔泓和另一个什长的眼神示意,便上前回礼,“我等自洛都而来,将要去往幽州,途经此地稍事休息,叨扰贵村了。”
“好说好说。”村长笑呵呵的,当即转头吩咐起来,全无二话,“大家收拾收拾,好生招待各位军爷,切莫怠慢了。”
“村长,您老就放心吧!”
“就是就是,还用得着您老人家叮嘱?”
大家伙一听村长吩咐,当即各家请了几位兵士到自家做客,崔泓和两个什长及他的侍从,则被村长邀去了自家,临走时,他们还看到有两家为了争取多邀请一个兵士到自家做客差点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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