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泓不禁转头打量秦什长,那眼神分明在探究,他们这些个兵士到底哪些像是香饽饽了。
秦什长嘴角抽了抽,撇开头顾作淡定。
“咳,村里人热情了些,军爷们别见怪!”村长干笑着打圆场,暗觉有些丢人,但没办法,自家村的人,丢人也得护着啊,遂解释道,“他们也是好客了些,我们村好几个月没见军爷来了,这乍一看到,大家伙儿都高兴极了,所以……咳,这情绪难免激动了些!”
“村长,贵村怎会对兵士如此,嗯,过于热情?”崔泓心中奇怪,便直言询问。
这村长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文弱模样,明显不是个军人,那表情就显得冷淡多了,只客气道:“军人护我们家人无忧,几个月前还帮我们修房子,若没有军人相助,何来我们今日?故全村人都感激他们,是以,一见到军人,我们就觉得欢喜。”
“这都是陛下的恩德,我们先前也在洛都附近的村子帮着修过房子,村长要谢啊,就该谢陛下,是陛下命我们这样做的啊!”秦什长笑着道。
“哦?原来军爷也帮村里人修过房子啊,是洛都附近的村子吗?”村长见秦什长开口,这脸上立马笑成了花,拉着他的手就攀谈起来,热情程度与对崔泓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崔泓:“……”我现在这么不招人待见了?
等到了村长家,就见院子的葡萄架下,已摆好了桌子,桌上放着四样小菜,一盆稠稠的玉米粥,并一大盘切好的西瓜。
“快坐快坐,先吃点垫垫,正经的饭一会儿就得了!”村长请了他们入座,耳畔正是厨房那边做饭的声音。
崔泓打量着这院落,发现很是宽敞,前院方圆几十步,屋子修在院中,还是个两层的小楼,从窗户数上下共有房间约八九间,而房屋两侧和院墙间还有小道通往后院,能听到鸡鸣声从后面传来,想是后院养着的家禽。
屋檐下有两个小童,男孩一个、女孩两个,正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写的是如今推行的简化字。
“村长,这位是崔大人,不久前陛下任命为县令,我等便是要护送崔大人前往幽州任职的。”秦什长坐下后,给村长介绍崔泓。
“原来是县令大人,失敬失敬。”村长拱手冲崔泓道。
崔泓还礼:“村长客气,是我等打扰了。”话虽这么说,但他感受得到,自己这样的父母官,在这村长面前,还不如秦什长招待见。
“县令大人喝粥,别客气。”村长招呼一句,又拉着秦什长说话,还是那种拉家常的语气,问他多大了啊、从军几年了、家乡何处、可曾娶亲等等。
崔泓默默捧了碗喝粥,自觉地不再插话,免得既“不待见”之后,再得个“没眼色”的标签。
“大哥哥,这个字念什么啊?昨日先生教过我,但我又忘了!”屋檐下写字的一个小女孩不知何时过来了,扯了扯他的衣服询问,说着还拿树枝在旁边的地上写下了她要问的字,“我倒是会写了,但是怎么读忘了。”
崔泓放下碗低头一看,转头见小女孩纯净的眼睛直视他,其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便笑着道:“这个字念‘赢’,本意是获利有余,说的是什么呢,比如出去卖粮食,换来的银钱除去种粮食的花费,还有剩下的部分,这就叫做赢利;再或者,你和朋友比赛跑步,你比他更早到达终点,你这就是‘赢’了。”
小女孩才六七岁的样子,应是刚识字的阶段,对于字义,只解释本意也就够了。
“哦,原来‘赢’是这个意思啊,大哥哥,你比我们先生厉害哦!”小女孩恍然大悟后,笑着夸他。
“那是自然,这个大哥哥都当官了呢,正经通过陛下的考试后被任职的,可不就比你那先生厉害嘛!”秦什长在旁笑道。
“我们先生也不差的,”小女孩不服气地给先生说话,“我们先生今年才十六岁,这大哥哥瞧着比我们先生年长好多,大几年当然占便宜了。再说了,我们先生不仅书读得好、课上得好,还会治病救人呢!”
崔泓闻言笑了,哄道:“那确实很厉害,我可不会治病救人,就只会认字读书。”
小女孩这才满意了,拿着树枝又回到屋檐下和小伙伴一起写字。
“村长,这是您孙女儿?”秦什长看向村长。
“是啊,我大儿的小女儿,前两年饥荒的时候差点就没了,那时候胆子小不说,连话都不敢讲,也是去年日子好过了,如今还能识字读书,这以前哪敢想啊,能活着就不错了!”
崔泓转头望着屋檐下认真写字的三个孩子,发现两个女孩的精气神确实很好,那种从内而外流露出的勃勃生机,与她们旁边的男孩一般无二,这样的感觉,在得家族重视的世家贵女身上才能看到,平民人家……他也是头次发现。
崔泓若有所思,他之前无论是在家中还是洛都,都不曾真的看过平民人家是什么样的,没想到这次去赴任的途中,会看到不止一例。
让女孩和男孩拥有一样的精气神吗?
他似乎感觉到陛下的某些用意了。
且……难怪会要求做到一部主副官之前,必须得有地方州府县任职的经历,如今看来,的确很有必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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