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楼梯口走下去,走到楼梯转弯处却看见餐桌边已经有人了,他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为之忧心的林知年。
林知年看着他,抿唇轻轻地笑了笑,还举起手朝他挥了挥。
但梁川故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林知年!你干什么?!”
他从楼梯上冲下去,甚至顾不上一直以来维持着的风度,直接冲到林知年面前把杯子从他手中抢了过来,但很遗憾,杯子里已经空了。
林知年不明所以地朝他眨眨眼,唇边还沾着一圈明显的奶渍,和淡粉色的唇映衬得格外好看。
梁川故火冒三丈:“跟你说了不能喝不能喝!你把我的话耳旁风是吧?你疼死我也不会管你!”
林知年被莫名其妙一顿吼,桃花眼里瞬间就蓄积起两汪清泪,漂亮的眉头一蹙,豆大的眼泪好像就要马上滚出来似的。
“管家呢?!家里为什么会有牛奶?林知年乳糖不耐受很严重我不是说过吗!”
“哥哥不要怪管家叔叔,都是知年不好……呜呜呜对不起……嗝……”
他哭着哭着突然打了一个嗝,梁川故也分不清那到底是哭嗝还是奶嗝,他打完嗝之后接着又继续哭,眼眶又哭得通红,敢情是还没疼哭,就先被他梁川故给骂哭了。
梁川故想起这个人是昨晚给他煮面冲蜂蜜水的人,气居然一下子消了大半。
“少爷,家里从来没买过牛奶啊。”管家听见动静连忙跑过来,“林少爷现在这个情况,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自己乱喝东西,麻烦别人医生干什么?”
梁川故还是没有消气,却也没有转身离开,只是冷眼看着林知年,好像不管他哭得多么伤心他都能不不为所动一样。
“哥哥……嗝。”
林知年慢慢止住了泪水,但还是在不停打嗝,但说是奶嗝又谈不上,因为并没有小孩子打奶嗝那种怪异的味道,看起来就像是一种不太高明的模仿。
“别叫我,我不是你哥哥。”
梁川故本来脾气就不算好,如今在气头上更是说话伤人。
“呜……”
“许叔抱歉,刚刚没控制住,冲你发火了。”
“没没没,少爷言重了。”
“我马上要去上班,陈姨做早餐了吗?”
“做了做了,我马上去拿出来。”
梁川故和管家说话,假装听不见林知年小声的呜咽。
管家将早餐端出来之后,又委婉地向梁川故请示了一下林知年就医的事情,梁川故本来就是说气话,说完就后悔了,管家再次提起也是给他台阶下。
等客厅又只剩他们两个人,林知年才可怜巴巴地伸手拽他的衣袖:“哥哥……知年不是故意的,不要生知年的气好不好,知年以后再也不喝了。”
梁川故冷声:“你喝不喝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想喝就喝,没人拦你。”
没等林知年说话,他又拿起餐巾在他嘴唇上胡乱擦了擦,把那片明显的奶渍给擦干净了。
梁川故知道林知年一直在盯着他看,他暂时不想和他对视,就刻意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等他收回手时,林知年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
“哥哥……疼……好疼……”
梁川循声看去,才发现林知年失力地靠在椅背上,清冷精致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惨白一片,他额边不断冒着虚汗,眉头痛苦地皱起来,淡色的嘴唇翕张,正有气无力地叫着哥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林知年蜷缩在他怀里,很轻,抱着他像抱着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梁川故下意识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痛他。
“钟远呢?”
他尽量小心地将林知年放在不远处柔软宽大的沙发上,本来是想让他躺着会舒服一点,可是林知年却不配合,呜咽着往他身上黏。
“钟医生说马上到。”
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了钟远修长笔挺的身影,他提着医药箱,白色制服上沾着秋日阳光微暖的温度。
“如果只是由于乳糖不耐受引起的腹痛,不用太紧张。”
梁川故并不觉得自己在紧张:“他疼得厉害,看起来状况很不好。”
“稍等。”
他将医药箱放到茶几上,从中找出了一盒奥美拉唑肠溶胶囊,管家适时地接来了一杯水,梁川故非常自觉地接过了胶囊和水杯,开始哄林知年吃药。
林知年额边的冷汗已经打湿了梁川故的肩头,梁川故唤了他好几声他才艰难地睁开眼,药已经喂到嘴边,他抬起湿润的眼眸望了一眼梁川故的脸,才乖巧地咬住梁川故的指尖。
梁川故说不清那一瞬间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梁总可以帮林少爷揉一下腹部促进肠胃蠕动,尽快吸收完毕就好了,最好是不要隔着衣物,这样还能起到热敷的效果。”钟远用他那一贯冷静的语调说道。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诊室了,服用药物十五分钟以后要是疼痛还没有缓解,还请梁总一定要记得带林少爷来打点滴治疗。”
梁川故闻言沉默片刻。
怀里的林知年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流泪,梁川故察觉到他轻微的颤栗和难受的呜咽,还是决定遵循医嘱。
“麻烦了,钟医生。”
“分内职责。”
待钟远走后,管家和佣人也从客厅退了出去,偌大的空间又只剩他们两人。
梁川故很生疏地掀开林知年浅色的居家服,按照钟远说的,刻意温柔地帮他缓解疼痛。林知年看起来瘦,抱起来轻,但其实腹部有比较明显的肌肉线条,不紧张时摸起来是软软的。
“好一点了吗?”
他揉了一会儿,问他。
林知年虚弱地点点头,朝他逞强地笑了笑,苍白的唇抿起来,反而显得更脆弱了。
“过几分钟还疼一定要说,我让管家带你去打点滴。”
“哥哥……呢?”他有气无力地问。
梁川故没回答他,林知年脸上那点苍白的笑意也没有了,他轻轻闭上眼,泪水就顺着湿润的脸颊滑落。
梁川故于心不忍:“算了,我带你去。”
“那哥哥以后……能对知年不那么凶吗?”他哽咽道。
“我什么时候凶过你?”
“那哥哥就是答应了……是不是?”
梁川故皱眉,抽纸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沉沉地嗯了声。
“那哥哥以后不要不理知年,好不好?”
“……好。”
这是病人,要哄。
“那哥哥以后……能不能多喜欢知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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