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太子贺熙大声呵道,接着又稍缓了语气,“不得对先生无礼!”

裴宴淡淡的看过去,没有害怕亦没有沾沾自喜,他并没有在开玩笑或是在愚弄荀夫子,但是其他人恐怕不会这么想,荀夫子不必说,贺熙眼底的不耐都要溢出来了,虽然他自以为藏得很深。

裴宴没有期望贺熙站在他这边,虽然对方表现得和善,究底不过浮于表面。

拱辰巷在大夏朝是特殊的存在,秦王裴贺之既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又是西北将领,手握狼符,能号令几万军。秦王世子裴嘉学既是秦王嫡长子,又是三皇子表弟,不出意外他肯定归属三皇子一派。作为家族继任者,裴嘉学的取向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整个拱辰巷的未来走向,按理说秦王府该和三皇子绑在一起的。

但巧妙的是,众所周知秦王不喜长子只爱幼子,连带着太后和皇帝对秦王世子的态度都不明朗。所以,拱辰巷最后到底会支持谁尚是未知,就目前来看,当家人秦王不偏不倚,只忠于定康帝。这也就意味着谁都有机会……

拱辰巷不能左右最后皇位继任者是谁,但能够产生影响是一定的。自然而然成为了几方势力拉拢的对象,不过秦王从不理会。他们的心态也慢慢变成就算不能拉拢到己方阵营也不能轻易得罪,所以就算是太子贺熙对上裴宴也得是客客气气。

再有一点,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之一温衡是贺熙表哥,温家是太子和皇后最大的依仗。温衡作为温家的嫡长孙,不出意外就是温家未来的当家人。可以这样说,温衡走得越远于太子越有利,谁要是挡了温衡的路就是和太子作对。

现在……是裴宴要挡路。虽然不知道贺熙准备怎么做,能不费吹灰之力让自己认识到“错误”从而达到目的。但裴宴不会让他得逞,因此从一开始他就没顺着贺熙说话。

“鱼儿,”看着裴宴不以为意的表情,贺熙语重心长,“不要任性!尊师重教,尊师重教,做到这四个字是学子的本分。你……”

“六哥,”裴宴打断贺熙接下去的话,“尊师重教是本分,但这个“师”可不是人人都当得的。就像这位荀夫子,日常教学不能为学生解惑,其身德行又不能学生信服,对待自己的学生言语刻薄,比市井妇人都不如。这样的夫子我可生受不起。”拱辰巷小爷怕过谁,牙尖利齿满长安城闻名。

拿一名夫子和市井妇人做比,且还是一位自持清高的夫子,这无异于“咣咣”打脸。荀夫子满脸通红,双眼充血的看向裴宴,要不是还残存着理智,恐怕早就暴走了。

“太子殿下为君你为臣子,出言怎可如此无礼?”荀夫子低声呵斥,接着又看向贺熙,“太子殿下,裴宴是我东临学生,入院四年却没有学会君臣之礼,是东临书院的过错。作为先生,我甘愿代为受罚。”

“噗嗤,”安沂不小心笑出声。

要是没有裴宴之前把荀夫子堵的哑口无言的接连质问,荀夫子说这话再正常不过,现在说这些听在在场人耳中只觉得他是在找回场子,可笑至极。

“我上有祖母伯父父王母妃,夫子要是自觉千般错万般错对我有诸多愧疚该和他们多聊聊,只简单的和我堂兄表达歉意可提现不了您的诚意。”裴宴不客气的插话。

现在想做个好人,早干嘛去了?裴宴也不认为贺熙有资格应这个声,所以说的直接。

世人推崇儒学,儒家讲君子温和待人,以礼服人。但是温和知礼并不是一昧的退让,尤其生在帝王家,驭人之法不是说一昧的放线就好,要不怎么说张弛有度。贺熙想人人都称赞他,这是天方夜谭。

裴宴还是大理寺卿时办的最后一个案子——雁城案,很大程度上就是贺熙一步步纵容的结果。两千万两银子的亏空,抵得上国库近五年的收入,可以想象中间有多少人因此深陷囹圄,又有多少人沉溺其中。

想到雁城案,裴宴有些烦躁。

“六哥为我着想,荀夫子也自语对我有教育之恩,想来你们都是期望我能够越走越远,越学越好的。等温衡温同席转到礼苑,我多向他学习,也算是合了你们的意。”裴宴淡淡地开口。

太子贺熙脸色微变,荀夫子则更直接些,紧皱着眉。

裴宴只当没看到,“虽然不明白山长和各位夫子为何不情愿温同席转来礼苑,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事本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温同席一介君子,既然已经亲口言明要转来礼苑,如若食言外面该如何想他,尚未下场就坏了名声可如何是好?”

裴宴一脸无奈,但嘴上可一点没饶人,直接给这件事情定了性——只要温衡不来,就是他德行不济。这事儿可小可大,坏就坏在温衡正处在绝对不能露丑的时间阶段,一不小心就会成为致命弱点。

这长安城不想温衡成长起来的可不在少数。

“鱼儿,话可不好乱说。”贺熙抿直了嘴角,眉头微蹙。这话怎么能张口就出,阿衡十年苦读,就是为了能名正言顺走上仕途,现在却要为一个二世祖掣肘。

裴宴却不想再说话,他转身低头靠在安沂的肩头上,低声嘟哝:“头晕。”

从来都是安沂缠着裴宴,裴宴还是第一次主动接近他,安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安沂感受到脖颈处的热气,抬头就看到脸颊通红的裴宴,“阿裴,你发热了!”

这下子,其他几人也顾不上这那了,都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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