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砺率军而至,看着眼前熊熊烈火,最终下令灭火,后以天色过完难以勘探马迹而进驻盘蛇城子街。

闻见烽火迅速寻来的金砺本想来此追杀落伍之人,却殊不知那支明兵军容如此严肃,已然尽数遁去。

金砺由是略感神伤。

六月二日,刘景渊连夜率军沿河谷交汇平矮处穿过十八盘山,一路直抵闾阳。于凌晨时分奇袭闾阳驿站旧址,在有志百姓的揭告帮助下得到闾阳的金俊所部的屯驻所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袭守备松泛的金俊所部,屠戮敌军百余,后遁入东南饶阳河支流地带。

被明军杀喊声胁迫至丢盔弃甲地步的金俊率残部西逃盘蛇。闾阳百姓当日出街相庆,可见短短数日遭受金俊的荼毒之深。

三日,金砺屯驻盘蛇驿不敢出击,且上报义县硕讬自己操之过急以至于明军在盘蛇地逃过自己的天罗地网,请求暂作休整,等待援军再以步步压迫之势将明军围而剿之。

四日,旗主之身的硕讬亲率一个甲喇(五个牛录,满员方达1500人)协和仆从累共两千余人东渡大凌河畔,兵薄闾阳。

硕讬是礼亲王代善的嫡二子,自幼丧母,早年遭受父亲虐待的他生性偏执,既不为代善所爱,亦不为黄台吉所喜,与胞兄成亲王岳托相依为命。

年前率领讨明右翼军的岳托第五次入塞期间因染天花病死于济南,硕讬遂继承了岳托的镶红旗旗主之位。

此次兵出义县,虽是处理癣疥之疾,硕讬亦要全满洲明白他硕讬会当如胞兄岳托一般骁勇善战。

同日硕讬收到盘蛇军报,大为震怒,谓与随行梅勒章京孟库鲁:“狗屁天罗地网,败了即是难辞其咎,哪来这么多口头说法,这金砺属实是无能鼠辈!”

孟库鲁劝慰硕讬,“汉人虽巧于口舌之利,却大多是奴颜婢膝的软骨头,哪有我们女真儿郎来得率真天然。”

硕讬颔首赞许。翌日,硕讬所率甲喇进驻闾阳,特令金砺连夜前来谒见他,对其百般折辱。

笑把辱骂作恩荣的金砺上言,数日前明军自闾阳“逃窜”东南,是往杜家屯的方向,遂请命先锋愿为硕讬开拓东南前路。

杜家屯坐落于绕阳河主干线和盘山支流交汇的下流地带,处在盘蛇的南面,闾阳的东南方向、相距约摸五十里。

硕讬嘴上虽然以辽西之地尽是大清辖地,何来开拓一说来嘲讽金砺,却还是同意了金砺的请命。

硕讬且令金砺连夜折返盘蛇整顿行伍,明日即刻南下入驻杜家屯追查明军马迹,而自己以大军坐垫,分左右两路挺进东南。

如此部署顺利的话清军可一举明军歼灭于东南杜家屯,途有变数的话亦可将明军驱入绕阳河下流,再逼迫其溺海而亡。

可天有不测风云,此时的刘景渊并未在杜家屯周遭,而是蛰伏于盘蛇驿下流十里开外的饶阳河畔沿。

期间刘景渊勤派斥候卸甲佯装成马夫查探闾阳和盘蛇两地。日暮时探报有甲胄华美者策马西向闾阳,刘景渊遂引标下溯河而上,兵薄盘蛇,且伺机而动。

若是待得将领返回时便可将其截杀,若是等待不到则趁夜奇袭盘蛇。

刘景渊伏兵于一处低矮丘陵上,他从未像此刻这般不畏生死,只因底气即在身后麾下士。

年轻千总轻语询问身旁将士,“尔等惧否?”

“千总不惧,吾等何惧?”将士异口同声,遂无浩大声势,却是面色皆毅然。

“铁骑三百有待陷阵,三眼铳七十余杆尚可鸣火,自是不惧。”王屏藩补充道。

刘景渊欣慰称好。

如若说杏山城的他们还是新老纷杂的蜂营蚁队,历尽刘景渊的凝合,加之此次孤军深入、大小近十战、戮敌不胜其数的淬炼,无疑成为了一支强兵劲旅,宛若坚甲利刃纵横在民生凋敝军备松弛的辽西大地。

是夜,金砺西归盘蛇驿途中遭受明军袭剿而只得原路撤逃,刘景渊碍于不知闾阳虚实而不敢深追。

丢盔辫散的金砺遂得以苟逃回闾阳,二十八骑人马仅存包括他在内的四位残兵。

灰头土脸的金砺怒叹道:“老子戎马数十载,未尝如此狼狈,亦未尝遇见这般神出鬼没、反其道而行的打法,这辽西明军究竟是哪位将军在率领?”

得知金砺遭伏经历的硕讬来不及训斥金砺,且自率两个牛录兵薄盘蛇,并令孟库鲁领一牛录迅速抵达盘蛇南端充任伏军,以此断绝明军后路。

硕讬戏谑笑过,是脑海内兵马未行,战局已定的自信,他要让辽西之乱就此终焉于盘蛇之地。自己亦可由此独揽功劳。

硕讬此次所领的镶红旗甲喇是岳托和他的嫡系部队,乃是年前纵横京畿及山东的铁血雄狮、百战之师。

“六月适宜莎鸡振羽,尔等且于此为我摆鼓备宴庆功成!”硕讬昭告随行仆役,甲胄耀振、气势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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