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渊没有责怪,而是对着膝下四人开门见山:“金砺此番如何部署你们的?”

伏地四人有些不可思议,他们还在感慨于眼前问话主事者这般年轻,还这般俊朗,来时碰见的旗人不都说此番大闹辽西的明军主将长得青面獠牙,三头六臂,好生一大恶煞吗?

“将军问话呢?尔等还不从实招来?非得毒打一顿方才肯交代吗?”宋胤兴大脚依次踹过,作止了他们的想入非非。

四人较为老成者机灵谄笑道,“哪里需要折累军爷劳力。”老成者说着轻拍了自己两下脸面,宋胤兴尤是满意。

老成者继续交代,“此番金砺调派杜家屯兵勇一百二十多人来搜寻各位爷,遣令当地和附近山野村夫农作妇等皆得帮忙寻找各位爷的踪迹。我本明人,那肯干这种同室操戈的事情呢,按捺不住上头威逼力迫,只得苟同协助,方才冒犯了各位军爷,还望海涵。”

伏地的其余三人皆瞪大眼睛盯着这胡诌八扯还舌灿莲花的老成者,纷忙点头称道俺也一样,俺们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若是王师不弃,愿弃暗投明。

老成者还不忘借景抒情,望着破落庙头上的月亮吟诗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察觉后半句不合时宜的他顿然语塞,惹来宋胤兴的横眉冷对。

“奈何什么?”

急中生智的老成者转睛道,“奈何...有苦说不出。本是昭烈麾下羽,奈何身在曹下营。”语毕,他且沾沾自喜。

其余三人见着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老成者竟这般厚脸皮也是暗自鄙弃。他们虽知老成是个投机倒把的人,殊不知将还有这这番生动的口角功夫,不去说书演戏也是可惜了。

宋胤兴哈哈大笑、睥睨道:“就你?你个三寸不烂之舌的老丘八也敢自比关二爷?”不屑的他说着朝地上呸去一口浓痰。

那老成者扭扭捏捏昂出头,好似丑媳妇终见公婆般害羞地看向宋胤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便被宋胤兴那拳头堵了回去。

“你这老不害臊的,这般看着俺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俺好你这身口呢。”宋胤兴一脸嫌弃,连呼晦气。

在旁看戏的刘景渊觉得挑趣,便让老成者继续言语,他倒想看看这舌绽莲花的老成者能把弄出什么乐趣来。

旁落的弟兄们也纷忙表示愿意看完这出喜剧,历尽连月枯燥乏味的行军确实需要乐趣的挑逗。

老成者千呼万唤始出来,如风月女子故作雏儿姿态道,“实不相瞒,咱家正好是姓关的。小时听爹娘讲,好像真的是关圣人一脉的。”

“就这破事,你卖弄啥呢。不知道地还以为你是要卖的。不过脸蛋这般糙,想必正常人也看不上。”很是无语的宋胤兴嘲弄打趣着。

“若是军爷不嫌弃,咱擦干洗净之后也是勉强可以一用的,黑灯瞎火下,咱这臀还算是翘的。”一脸麻子的关老成猥琐笑道,还不忘拍展自己的屁股。

心生杀心的宋胤兴最后归焉于无语凝噎,欲抹欲黑的事何必理会。

庙内欢乐笑声一片,诸位皆欢颜。

少顷,庙外嘈杂,斥候探查是一队旗人为首的清兵来到庙口。

刘景渊遂让归服四人将其骗引入庙内,称这是他们的投名状,让他们要嘛向旗人下死手,要嘛为身后的宋胤兴等所戮。

宋胤兴舔巴笑过,他很乐意充当这份刽子手工作,尤其是对那个关老成。

于是在关老成三寸不烂之舌的忽悠下,成功将庙前的十余位清兵引诱入内,少顷即为刘景渊所部扑杀,刘景渊特地留了四个活口给四位新降的明人操刀。

手起刀落人头滚地,即是他们复为明人之时。

也得益于十余位清兵的献身,刘景渊所部暂时获得了饱餐一晚的干粮和伪装成清兵的服装。

七月初,刘景渊十七人徘徊于绕阳河下游河口交汇一带,逐渐西行,期间临溪而渔而得食,并无闹出动静的他们已然与寻常巡河兵勇无异,期间有着关老成这么一个活宝,倒是给杂冗的生活添加了一味欢笑的引子。

宁前道方面,忍受不了锦州炮火连天而不得好睡的多罗饶余贝勒、正蓝旗小旗主的阿巴亥私自率部屯驻于锦州东南三十里的小凌河畔水草肥美处,松山总兵左光先在吴三桂的诱导下选择出兵讨伐,不利后归。

听闻军报的洪承畴以左光先擅自出击,率军无能且骄纵蛮横对其大为谴责,令其暂将松山军务交接予吴三桂。

一露懵逼的左光先谓之亲信,“我与洪总督共事十余载,何故遭此小题大做?骄纵蛮横?简直子虚乌有。”

而松山另一帐内的吴三桂大手掐拿着手上来自督师府的回信,强掩喜色的他终将手上密信付之一炬。

得了便宜还假装殷勤的吴三桂还亲自到左光先住处对其嘘寒问暖,表明自己愿意上书说明七月出兵不利的具体缘由,实非左光先将军一人之过,乃麾下轻敌且清兵事先设有埋伏才败。

吴三桂确实会上书,只不过当稍作改动,如麾下轻敌专指左光先的秦兵,而自己的诱导建议也会变成左光先的刚愎自用。

那时吴三桂为左光先哭得梨花带雨,好似他才是被训斥的那个人。

左光先遂感恩悌德一把苦泪握住了吴三桂的大手,表示自己的拳拳之心,天地可鉴呀。

两人遂哭作一团,吴三桂埋于左光先肩膀后的嘴角诡异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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