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逆盯着她半晌,女人苍白的脸上写着陌生的轻蔑,那双形状漂亮的凤眼没有焦距,也没有任何情感。
他垂下长睫,眸光黯淡了几寸。
只是片刻,他又重新牵出笑容,好似什么都未发生,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大小姐这么聪明,不需要被教育,只是大小姐考虑清楚了吗?”
他绕回原来的话题,继续轻飘飘地火上浇油:“是想缺席晚宴,从此多个缩头乌龟的外号,还是想坐着轮椅出席,让所有人都轻易俯视你?”
话音落下,叶宅便又响起愤怒的女声。
“江逆!你!给!我!滚!”
干活的佣人们闻声头也没抬,都见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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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栀之并不是不能走路,只是不愿意下地走路。她不怕磕碰,不怕摔跤,只怕自己抹黑走路的狼狈模样被别人瞧见。
离晚宴还有五天,叶栀之却在家里这么熟悉的环境里走路都困难。练习走路的时候,她不准佣人们围观,把佣人们轰出了屋子,如果可以,她连江逆都要赶走。
当然,赶走江逆,是不可能的事。要不然,她现在也不会如此狼狈。
又一次因为磕到椅子而差点绊倒,叶栀之赌气把椅子给推出去,命令道:“把这椅子给我扔了。”
“好。”
叶栀之没想到江逆竟答应得如此痛快,但对方的下一句果然又是让她火冒三丈。
“大小姐以后真的要站着用餐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里裹着调侃的笑意。
叶栀之气得磨牙:“滚!”
“经常生气对身体可不好,”江逆勾着唇,将手里的东西交到叶栀之手里:“大小姐不如试试这个。”
叶栀之拿到那东西,摸了摸,便知道是什么。
是盲杖。
盲人需要的东西。
叶栀之把手杖扔在地上,冷声拒绝:“我不需要。”
她不需要这种东西,这种东西……
如果用了,那就真的承认她是个需要依靠工具才能生活的盲人了。
这无疑是在践踏她的骄傲。
江逆很好脾气地捡起折叠手杖,拖着悠长的尾音,语气颇为遗憾:“原本想把这个送给大小姐,方便打人,看谁不顺眼就去抽谁,省了生闷气的郁闷。”
叶栀之微怔,没想到他把这东西给自己,竟是这个目的,而且听起来似乎……确实很有道理。
不过,即使有道理,骄傲的叶大小姐也不会轻易承认。
她抬起下巴,为自己辩解:“我才不是暴力的人。”
“所以我要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江逆眉眼轻抬,语气是一贯的闲散,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还以为大小姐很乐意用它打我。”
说话时,他甩直手杖,缓缓将其举起,杖尾不轻不重落在叶栀之一侧肩上。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若是此刻有外人在,看到这场景,还以为他在向叶大小姐宣战。
江逆歪了歪头,语气轻挑暧昧:“原来,是舍不得我吗?”
叶栀之虽看不到,但明显感觉到左肩被长棍敲了一记,尽管不痛,但她哪里受得了这种挑衅,气得胸腔大起大伏。
那手杖搭在她肩上,所以她即使看不见也能一把抓住。
她握住手杖另一端,本以为要很用力才能从对方手里抢过手杖,没想到稍微一使力气,轻易就从江逆手中将手杖抢了过来。
女人纤细的手指紧握手杖,对着江逆的方向,冷笑:“你庆幸早了,我现在就用它打你。”
江逆不疾不徐后退几步,脸上笑意不减:“那就看大小姐能不能追上我了。”
叶栀之气得磨牙,举着手杖往他声音的方向追。可江逆始终比她要快几步,每次都感觉就快要追到,举起手杖往他那边挥舞的时候,又只是划破空气。
叶栀之就这么踉踉跄跄地追着,一开始是举着手杖追,准备随时挥出去,途中磕了几次墙壁、碰了几次家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了用手杖敲击地面,避开那些家具,好让自己能走得快一些,追上江逆。
一心想着追上江逆,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从屋内追到了屋外。
叶栀之今日为了不让佣人们看到自己练习走路的模样,把佣人们都轰到了前院。
而此刻,一众的佣人们,齐齐地望着当初死活不愿意用盲杖的叶大小姐,此刻拿着盲杖从屋内一路追着新管家走到了前院。
几乎坐了一年轮椅的叶栀之,如今用着盲杖,走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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