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鬼屋。

江逆抬眸,从后视镜里望了眼她。

女人的心思完全表现在脸上。

他嗓音含笑,故意逗她:“东城那边新开了家鬼屋,去那逛逛。”

叶栀之:“……”

尽管心里害怕,但叶大小姐是永远不会示弱的,一路上做足了心理准备。

不知过了多久,叶栀之恍惚地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察觉车停下了。

江逆下了车,似乎是去做什么事了,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打开了后座的门,轻声提醒:“到了。”

叶栀之下了车,四处一片安静,只有晚风在耳边呼啸,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她正色道:“我好像听到女人的哭声。”

江逆笑出声,抬手不轻不重薅了把她的头发:“少自己吓自己,这不是鬼屋。”

“那是哪?”叶栀之惊讶,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江逆故意含糊其辞,神神秘秘的:“等到了就知道了。”

三月的晚风还带着些凉意,走在外面有些冷,叶栀之打了个寒颤。

“大小姐是冷了?”江逆问。

叶栀之轻哼:“怎么,要把你的外套脱给我吗?”

江逆轻笑,目光掠过她樱粉的唇瓣,顿了顿,意味不明地勾着唇:“这样做,那大小姐有什么奖励吗?”

“奖励?”叶栀之疑惑,“你想要什么奖励?”

说完这话,她忽然觉得这对话莫名熟悉,好像曾经进行过这段对话一样。

是在梦里吗?

她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江逆侧首盯着她,见她表情从疑惑到沉思,唯独没有期待中的恍然。他无奈轻叹:“这可真不公平。”

叶栀之困惑问:“什么不公平?”

但并未听到男人回答的声音,随着一阵衣料的摩擦声,一件温暖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外套上还带着男人的体温,和他身上独有的清爽香调,暖意将她的身体包裹,竟让她有种被男人拥在怀里的错觉。

叶栀之悄悄地将外套衣领拉高,遮住上扬的唇角,鼻间嗅着衣服上的气息,忽然觉得不那么冷了,脸上的温度悄悄地升高,也忘记了男人那句不明不白的话。

叶栀之跟着江逆左拐右拐,几乎都要怀疑江逆是不是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偏僻地方,然后把她给卖了,江逆终于停下:“到了。”

叶栀之竖起耳朵听动静,他们进了室内,耳边没有了风声。

这个室内似乎很大,很空旷,说话都有回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里很熟悉。

“这里是哪?”叶栀之问。

江逆依旧没回答,而是扶着她,带着她在这块地方,前后左右地走了几个来回,然后问她:“记住了吗?”

叶栀之终于意识到了他这古怪行径的目的,也猜出了脚下是什么场地。

她语气变冷:“这是礼堂?”

“准确来说,”江逆似乎丝毫不惊讶,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气,“是敏德私高的礼堂。”

“江逆!”

叶栀之愤怒喊他。

回应她的却是一段琴音。

这段前不久才在赵希蓝生日宴上弹过的调子,更让叶栀之怒火中烧。

“你带我来这,就是要逼我跳舞?”

她的声音很沉很愤怒,更多的是失望。

她没想到,连江逆也要逼她。

她还以为,江逆会和其他人不一样。

“叶栀之,”江逆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语气没有之前的恭敬,吊儿郎当的,有点儿欠揍:“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自恋啊。”

叶栀之愣了愣,一半因为他的话,一半因为他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男人坐在琴旁,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黑白琴键上。

悬在舞台上方的顶灯散发着昏黄的暖光,倾泻在他身上,将他一半的身形隐在黑暗之中。低垂的长睫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挺直的鼻梁,流畅漂亮的侧脸轮廓,仿佛从久远水墨画中走出的多情公子。

他的声音慢慢悠悠:“以前你总在我耳边吹嘘,你跳舞有多厉害,又拿到了多厉害的奖,每次听你说,每次都觉得你真会吹牛。”

“后来敏德校庆,听你说你要在校庆跳舞,我一时兴起进了你们学校,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究竟是仙鹤还是病鸡。”

“你自夸的那些话,我一句都不相信。直到我看见你跳的那支舞,我勉强承认,你那些自夸,有一半是真的。只是……”

江逆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如蝶飞舞,悠扬的琴音忽然变奏,节奏快而急促,同一首曲子却弹出了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似乎在隐隐炫耀着自己高超的琴艺。

他轻笑,一贯轻飘飘的语气说的话却极其欠揍:“比起我这半路出家的弹琴指法,你的舞技,也不过如此。”

“你放屁!”

叶栀之终究是没忍住,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从刚才到现在,你至少弹错了五个音。”

“哦?”江逆骤然停下弹琴,唇边噙着笑,语气却故作惊讶,“是吗?我没听出来呢。”

叶栀之冷声哼道:“就你这半吊子水平,也配贬低我的舞技。”

“那,要比比吗?”

江逆含着笑瞧着气得脸都红了的女人:“看看究竟谁才是半吊子?”

叶栀之差点冲动应下,话到嘴边却又沉默了。

她从没想过,还能在舞台上跳舞。

不,她其实想过的,她甚至为此下跪,哭着哀求,再给她一次机会。

只是,连那个人都不相信她,说不可能。

一个瞎子,连情绪都不能通过眼睛传达给别人,就算回到舞台,又怎么可能跳出完美的舞呢?

见她不应声,江逆也不急,重新开始弹琴,故意弹错一个音的同时,悠悠开口:“不敢?”

叶栀之攥紧了拳头。

男人又故意弹错一个音,继续说:“还是怕自己一年没上舞台,变成了半吊子?”

叶栀之气得握着拳的小臂都在抖。

在男人再次弹错音并说出挑衅话语的时候,叶栀之终于忍不住了,暴躁地把脱下脚下的鞋,往男人的方向扔出去,也不知是砸到了他哪个地方,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她光脚站在地上,恶狠狠放话。

“比就比!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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