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之后不过半年,慕垂远便扶正了宋氏,从此慕家彻底攀上了宋贵妃这架青云梯,慕垂远的官路一路畅通。

而她的母亲如同不存在过一般,再无人提及。

慕家逐渐兴盛时,慕笙笙才刚刚开始懂事,许是念着元妻的提携之恩,慕垂远对她还是很好的,凡事亲自过问,更请来了专门为她讲学的先生,教她知书达理,琴棋书画。

所以上一世,即便她曾怀疑过宋氏和慕筱筱居心叵测,却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竟然会拿她当作棋子。

在王府的那些年,面对着楚寰的好,她愧疚与自责时,曾多次试图说服楚宣放弃。

可那时,是她的父亲,是慕垂远,一次次寄来书信,向她控诉宸王楚寰的罪行,痛陈他打压慕家,以权欺人。

一封封的书信被寄来,身边侍女的劝说,楚宣的承诺……她最终没有相信那个人。

此刻慕家众人都知道自己即将要回来了,那些令人作呕的丑恶嘴脸,他们定是正满心打算着如何用她这张脸来为楚宣和慕家谋得利益。

楚寰……

慕笙笙想到他,微微垂下了眸子。上一世自己凭借一张脸入主宸王府,为了让他爱上自己,她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宸王府里处处都是试图打压自己的人,每天都有人想要替代她。而她必须牢牢地依附着楚寰,获得他的宠爱。

她成功了,楚寰为了救自己,不惜奉上了他的生命。可那种卑微如狎妓的日子,慕笙笙不想再来一次了。

船只悠悠荡荡,剧烈摇晃后,终是停稳了。

摘星见她躺在榻上许久不语,以为她睡着了,小声唤道:“姑娘,船靠岸了。”

她小心地掀开了纱帐,却见自家姑娘并未睡着,只是盯着床头的柜子,眼眶微红。

摘星以为她又不舒服了,便宽慰道:“姑娘,靠岸了,想必慕家的车驾已经在等着了,我们快下去吧。”

*

戴上了帷帽,由摘星扶着,慕笙笙缓步下了船。

此刻只有他们这一艘船靠岸,然而岸边围了不少人,且一眼望去,皆是年轻的公子。他们争相推挤,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似乎想要将帷帽盯出一个洞来。

“可惜可惜,带了帷帽。”

“这慕家二姑娘当真美貌?怕不是丑的不能见人,这才覆面吧。”

“胡说,当年我有幸在江州见过一次……”

“去去去,别挤着我!”

争吵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慕笙笙无需猜,也知这消息是慕家或楚宣放出去的。

一个清白人家的女子,被一群公子围着争相观看,即使什么也没发生,传出去也是一个笑话。

上一世她因此而以美貌闻名京城,可也平白受了好些闲言碎语,不得不在楚宣和慕筱筱面前多番低就。

有了前世的教训,慕笙笙出来后没有再等楚宣,吩咐了先前观望的小厮去给六殿下回话,便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的软帐放下,内里风光被堵的严严实实,众人见没什么看头,便纷纷扫兴而归。

待楚宣从船上下来,左等右等等不到慕笙笙,心内焦躁时,小厮过来传话说慕姑娘已经先行离开了。

楚宣闻言一时怒火攻心。

他堂堂皇子,巴巴地赶来迎接,更是因此受了伤,她竟然甩甩手走了,只留下了一个小厮对付他!

“姑娘说,此刻人多口杂,怕多生流言,请殿下也早早回府歇息。”

他望着岸边还未散去的人群,强压下发脾气的冲动,硬挤出一个宽厚的笑容,“想必她是累了,本宫改日再去府上探望。”

那小厮离开后,楚宣脸上笑意不减,却愈见冰冷。他这次的谋划竟然全盘落空,还不得不领着水贼回京落下把柄,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若说所有的事情她都是无意的,便是傻子也不信。

只是他倒是没想到,外放到江州三年,慕笙笙竟然变了这么多。

真是有趣。

不过也好,若她还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也未必能讨得那人欢心。

“慕家那边,都安排好了吧?”

林擎道:“是,依殿下的吩咐,都安排好了。”

“嗯。”

楚宣嗤笑一声,心道,不过是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姑娘,此次他计划失败,实是因为未猜到她有几分小聪明,待他下次重来,定能哄骗的她敞开心扉。

若她能中用些,帮自己谋得那个位置,事成后,只要她识趣,或许他能留她一条命。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把玩,也不失乐趣。

他理了理身上的绸袍,嫌恶地拧眉,似乎还能闻到那股令人恶心的味道。

*

此刻正是阳春三月,浅绿初露,丛花待放。

马车一路行驶,不多时便进了城门。慕笙笙掀帘而望,看着熟悉的繁闹街景一点点出现在视线里,心头酸涩难言。待驶过天香楼时,她吩咐道:“不回慕家,先去姜府。”

上一世她困于慕家与王府之间,分身乏术,总是难以回到外祖家,尤记那年她入王府时,外祖父和几位舅父对她的多番叮嘱,句句皆是良言。

她曾错将鱼目当珍珠,浑活了一世。

如今既有改过的机会,自然要先去外祖家探望。

左右慕家人如今敢怒不敢言,便叫那群人等她一等吧。

马夫似乎迟疑了一下,摘星立刻斥道:“怎么?连姑娘的话都听不清了?改道,先去姜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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