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亭是前身专门设于沙坪上,用以集合马步军之用,相当于前世学校的主席台一般,地势相当高,足以俯视整个沙坪。
然而他在上面,亭下却是一阵阵的窃窃私语,人声嘈杂,仿若菜市口。
“严君昨日半夜将我等匆匆唤起,莫非出了什么事?”
“不见严公和二郎啊,嘶,莫非......”
“瞎说,二郎前天我还瞧见他骑马带人下山去了,怎会生事?”
“那严公呢?”
“不是一直在县城里嘛?”
“可俺听说严公近日要回山来啊。”
“这......”
靠近亭子底下的声音被严白虎听得一清二楚,不禁让他大摇其头。
虽说是武装力量,其实也不过是一伙拿起刀枪的农民而已,作为部队作战的纪律性太差了。
先说紧急集合,虽说是半夜临时唤醒,但直到天亮才匆匆集合完毕,且现在还有人慢慢吞吞地走过来。
再说部队纪律,一堆人挤着,不成建制列队,只有马军和步军分开,站成一遭乱麻。
而且,明明他还在亭子上看着,下面的人就敢用对着聋子耳朵的声音说话。
严白虎眉头皱成了川字型。
在前世的全盛时期,他统率三万兵马,可以做到军纪严整、队形有序。
虽说比不过当世名将,但也有着自己治军的两把刷子,怎么见得了这种场面。
马军统帅丘宝在侧,观其颜色,心下一动,立刻呼喝道:
“肃静!肃静!肃静!”
亭下鼎沸的人声霎时如被浇了冰水一般熄了下去,但还是有如蚊喑般的窃窃私语。
严白虎看向丘宝,目光中多了一丝赞赏之色。
“传令全军,如十息尚未至者,立斩之!”
丘宝闻言一惊,心想这大郎今日怎变了人似的,但还是喏喏应令。
“如十息尚未至者,斩!”
“如十息尚未至者,斩!”
“如十息尚未至者,斩!”
...
声音由近至远,遥遥相应。
咚!咚!咚!...
十声鼓响。
然而仍有人在匆匆赶来。
丘宝面色阴沉下来,默不作声地下亭去了。
严白虎见此,转头吩咐两个亲卫:
“将那逆贼抬上来。”
“是!”
转眼间,一个用布裹头的女人被押在亭前,正对着底下的徒附、宾客。
严白虎出亭而立,朗声道:
“昨夜,此女暗受蛾贼指使,竟夜半以水药我,幸吾发觉,乃免其祸。”
说着,两个亲卫分别走到女人两侧,拔刀。
“今日,吾斩其首,以立言:如有勾结黄巾者,杀无赦!”
咔!
右侧的亲卫手起刀落,一颗布装的头颅飞起,血自脖颈处潺潺而下。
瞬间,亭下坞民面面相觑,静若寒蝉,心知大郎来真的了。
“还有!”
严白虎话锋一转,严厉的语气并没有放松下去:
“吾夜半唤人,至今日出,有迟滞者,吾息之。而方才吾传令全坞,十息尚不至者斩,竟仍有人胆敢迟滞!”
“押上来!”
丘宝呼喝着,很快,一行五人便被押在台上。
“大人!大人!俺、俺肚子下痢了,没、没听见。”
此时一个年约三旬,身高体壮,面色黝黑,左眼下有条刀疤的刀疤男率先开口。
随即其他四人也有样学样,各种理由上来了。
严白虎面无表情,听完了后点了点头:
“汝等言毕否?”
五人面面相觑,都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严白虎便冲丘宝挥了挥手:
“斩。”
五人一听霎时亡魂大冒,刀疤脸嘴角一哆嗦:
“大人、大人!俺、俺并非有意拖延,实乃不知啊!”
丘宝闻言顿足,犹豫地看向严白虎。
“斩!”
这次严白虎的语气瞬间暴戾起来。
“是!”
丘宝肃然,持刀转身而去。
“大郎!我是严公婿,你今日莫非不讲情面耶?”
刀疤脸眼见告饶不成,立刻威胁起来。
严公是谁?
论辈分,严白虎还得叫他一声叔,因为他是严白虎的再从父(伯父)。
而这刀疤脸敢以他来威胁严白虎,也自有其缘由。
在那一场席卷天下的大疫后,严氏老一辈独留严叔一人,而严白虎任家主时,连冠都没及,家里家外各种事务只能由严叔来出面做主,一直持续至今。
这也就使得在底下人看来,真正的家主并非是他这个毛头小子,而应当是严叔。
果然,此言一出,丘宝再次顿足,全军目光都紧紧地望向严白虎,各自目光中都期待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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