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山的眼神在绿菊的伤口处刮了一眼,很快移开,长腿直接越过怔愣的绿菊身侧,绿菊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表情,只记得他随意披着的衣角擦过自己的脸时火辣辣的疼。

李远山一向不喜欢有太多人伺候,此时夜半三更,管家都睡觉了,只有看大门的奴仆在守夜,距离他这里实在太远。

他想了想,还是让绿菊跟了进来。

傻奴正默默地收拾地上的残局,娇小的手将碎片一片片捡起,扔到木篓中。

那花骨朵般娇贵的指头上已然有了几滴血珠,可她完全没感觉,只机械地重复捡拾的动作。

“把东西放下!”李远山眼睛一痛,拽起傻奴。

傻奴穿着完整,似是没有休息过……该死的奴材。

他狠狠地剜着绿菊,“这里你来收拾。”

他握着傻奴的手,动作轻柔,口吻却十分严厉,“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他一用力,把傻奴手指里的血逼出来一些,傻奴吃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黑沉沉的脸,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面对她的抵抗,他浅浅瞪了她一眼,“你敢伤害自己,我就敢让你加倍疼回去!我的话,你全都忘了?”

这傻东西在将军府养了一阵子,好不容易养胖了点,皮肤比宣纸还娇嫩,那一点点的伤口都显得刺目至极,让他精心呵护的成果付诸东流,他如何忍得?

傻奴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兽般垂丧着脑袋,一声不吭。

仅仅一个动作,李远山就知道她在疏远他。

放在今夜之前,她会用这双受了伤的小手勾住他的脖子,对他笑,而不是这样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李远山清了清嗓子,看着心惊胆战的绿菊,吩咐道:“弄完了就赶紧滚出去!”

绿菊一颤,赶紧起身离开,却又听他说:“门口跪着!”

春夜寒凉,丝丝冷意从膝盖冒至全身,绿菊咬着牙,恨恨地盯着小窗上依偎的一对影子。

“狐狸精……等夫人来了非……”

冷风吹来,把她的话淹在了露水中。

屋内的李远山已经松开了傻奴,兀自坐在床上,阴沉地盯着傻奴,半晌都没有说话。

身为一个男人,一个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他不允许自己向一个傻子低头认错,但傻奴的固执超出他的认知,只要他不说话,傻奴就可以忍着脚上的疼站在原地,和他僵持。

看似柔弱的小东西也有自己的脾气。

李远山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倍感头疼,无奈地喊道:“过来!”

他抬起眼皮子,就见傻奴倔强地站在那里,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未动。

李远山沉了口气,脸色紫成一个大茄子,“我这几日就要动身去西南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你便这样同我怄气?”

傻奴的脚动了动。

李远山的背脊直了直,等她过来抱他。

然而,傻奴只是转转脚踝,不大点的小脚没动几下又收回了裙摆之下。

他期待的表情僵在脸上。

门外传来管家低低的声音,李远山瞥了门口一眼,压低声音问:“你就不怕我回不来吗?刀剑无眼,每场战争都会死人,你就这样笃定死的不是我?”

他在疯狂给傻奴递台阶,难不成还真要他求她跟他说说话?

等会管家进来看到他如此卑微地哄她,岂不要他丢光脸面!

“死?”傻奴自言自语,似是在品这个字的含义。

她知道这不是个好字,却讲不明白为什么不好,只觉得不想让这个字和李远山扯上关系。

她意随心动,慢腾腾蹭过去,刚一靠近就被他搂在怀里,她微微挣扎了下,但李远山的手像是寒铁般禁锢着她的手腕,她只好皱着脸贴在他胸膛之上,满是不情愿。

李远山飞快地在她鼻尖上亲了一口,他只穿着里衣,每一块肌肉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起伏,可惜现在没时间跟她进一步缠绵。

他得尽快处理完这里不老实的下人。

李远山对着外头的人道:“进来。”

周管家弯身进来,目光些许疑惑。

将军只披着一件外衣,夫人却穿戴完好,这会可是天都要亮了,夫人是一夜未眠还是方才醒来?

联想起门口跪着的绿菊,周管家心中已经有了猜想,“爷,守夜的下人说出了事,让我来看看。”

李远山面色不善,“门口那个,一会叫白夫人找个人牙子打发了。”

“啊?”周管家看了绿菊一眼,只见绿菊也震惊地看着他,“爷,这是为什么?”

爷甚少在京,府里大小事宜均是白夫人管着的,爷从未直接插手过。

这是闹的哪一出?

李远山冷哼一声,坚毅眉眼闪着寒光,“本官行军打仗十几年,什么伤口没见过。那贱婢自己划伤自己,企图污蔑主子,本官的府里可容不下这等毒妇。赶紧打发了,别让本官看着碍眼!”

绿菊闻言愣在当场,白夫人明明说过爷不会在意,怎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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