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邈比计划晚了十分钟接上胡诚野,这个点路上一点都不堵,他一路开着快车先把胡诚野送到航站楼,接着开到公司基地大楼。

打卡的时候,他看了眼时间,四点五十五。这点卡的不错。

签派员崔阳阳做放行讲解前,先跟季怀邈聊了几句:“欢迎你来津连港基地,秦姐是我师姐,我听她提过你。”

季怀邈诚恳地笑了笑,说:“之前总麻烦秦姐,以后得多请您支持工作了。”

“应该的。”崔阳阳也回了个微笑。

这周四天班,调度没给季怀邈安排外站过夜,他每天都能回到津连港。虽然不是天天都能回到家陪老人吃个晚饭,但能见着他们,季怀邈也觉得踏实。

今天航班的机长约莫四十来岁,季怀邈以前在公司飞行大队的表彰会上见过他,姓周。

安检完坐车去飞机的路上,季怀邈给胡诚野发了个消息,告诉他今天航路上有天气,一路系好安全带别乱动,登机前上好厕所。

胡诚野过了五分钟才给他回信息:你们津连港贵宾室的饭虽然难吃,但是地服小妹妹笑得真甜。

真是多余关心他。季怀邈收了手机,没回他。

登机后,季怀邈开始做驾驶舱准备,按照要求检查仪表仪器,在飞行管理计算机里输入飞行计划。周机长做完绕机检查、签完油单之后搓着手回到驾驶室。

交叉检查完,周机长说:“早上挺凉的了。”

“嗯,是,这个季节昼夜温差大,多穿点。”季怀邈应道。

周机长看了季怀邈一样,胡子刮的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打理过,是精神小伙的样子。

“以前飞过津连港吗?”

季怀邈说:“飞是飞过,次数不算太多。”

周机长想了想说:“津连港机场这块经常刮风,海边机场。那这样,我先飞,我给你讲讲,晚班回来的起降你来做。”

季怀邈笑笑说:“没问题。”

抄收完放行许可,完成启动前检查单,季怀邈同地面机务联系:“地面,启动好了,见手势滑出,谢谢,再见。”

得到滑行许可后,季怀邈通过窗户跟机务招了招手,飞机开始滑行,驶向跑道,等候起飞。

滑行途中,通话频率里发生了一小段争执,听明白之后,周机长叹了一句:“哎哟,这一大清早的,没多少飞机,挨个儿走呗。”

飞行员和管制员之间的关系本就有些微妙,但双方都是经过严格训练,颇具理性的人,首要目的都是保证飞行安全。

这让同在一个频率上的其他航班都听到的事情,还真是很少见。

“哎哟哟,要投诉了。”周机长实况转播着。

季怀邈笑笑说:“两边的起床气都还没消吧。”

周机长点点头说:“不管他们,咱们好好飞。”

季怀邈真是从来不骗人啊,坐在客舱的胡诚野想。

虽然坐在最前排宽敞的头等舱里,但飞机颠簸时,没有一个屁股是安稳的。

胡诚野想补个觉的打算破灭了,在晃悠里,他开始忐忑过不了多久该如何参见母上大人。

这年头,富二代不好做啊,胡诚野抹了把脸。

当季怀邈看着气象雷达上那番茄炒蛋一样的云图努力绕飞天气时,津连港下起了大雨。

阮林知道要下雨,特意压着左耳睡觉,那噼里啪啦的雨声,愣是没吵醒他。

他是被阮争先那拍在屁股上的一巴掌,疼醒的。

“哎哟我的亲爷爷啊,我是聋,但我也会疼啊。”

阮林揉着屁股睁开眼睛,扭过身体,把左耳摆过来,才听清楚阮争先在说什么。

“快起,说好的陪我去体检呢今天。”

阮林摸过闹铃看了眼,指着指针说:“你看,我定时了,还十分钟才响呢!”

阮争先背着手走了,嘟囔着:“这丁丁卯卯的样子,真像你奶奶。”

阮林奶奶很早就走了,阮林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个子挺高,可能比阮争先还要高。

阮林笑了笑,他只能从照片上了解奶奶,但奶奶陪伴了阮争先很久。这么些年,阮争先没有再给阮林找后奶奶,阮林知道,有的人,就是可以靠着思念过活。

祖孙俩出门的时候刚过七点。阮林叼着个面包边吃边走,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吃光了。

包装袋被阮林揉成个球,玩够了才扔掉。

到医院之后,阮林去帮爷爷把检查单都领来,先带着他去采血。

让人想不到的是,向往蓝天,梦想是当飞行员的阮争先,害怕抽血。

护士小妹妹看着阮林护着阮争先的脑袋,不让他看针的样子,笑个不停。

阮林没出声,用气声跟她们说:“快抽快抽,给老头点儿面子。”

阮争先窝在阮林怀里,在针头插进血管里时紧了下身体。

阮林拍拍阮争先的头,哄着:“还有两管…一管…好了,完事儿。”

阮争先按着棉签头,头也不回地出了采血室,阮林抱着他的外套,一边往前追,一边跟护士说“谢谢”。

“这小哥哥长得可真好看。”

“还温柔呢。”

阮林风一样走了,但又好像留在了采血室。

阮争先血压不高,眼底也没什么问题,估计检测结果出来,也就血糖高点。

排彩超的时候,阮争先跟阮林显摆上了:“我昨天见着老叶和老齐,我跟他俩说体检的事,他们还说没事儿体检干啥。”

“说以前那个节目主持人,没体检的时候好好上班呢,查完了就住院去了,然后人就没了。”

阮争先拍拍阮林的手,说:“你说说他们是不是讳疾忌医,不听劝。”

阮林双手握住阮争先的手,说:“争先同志,你除了晕针,在体检这件事上,绝对是个好同志。”

阮争先甩开他的手,白了孙子一眼。

这孙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哪壶烫用哪壶烫他爷爷。

不过这阮争先怕针,还是因为阮奶奶。阮奶奶以前是津连港人民医院的护士长,扎针以稳准狠著称,对家人尤其狠。

阮争先生活里是不怕老婆的,但是真怕老婆扎针。阮林的爸爸阮浩也怕,阮林没享受过,不知道那场面是什么样的,只能在爷爷抽血的时候,想法儿不让他那么被吓着。

季怀邈的第一程飞的聚精会神的,飞机滑行到停机位后,机组做好准备工作,乘客开始下客。

胡诚野知道季怀邈不能出来送他,出舱门之后在廊桥上冲驾驶室挥了挥手。

季怀邈看到了,也跟他招招手,算是和好友告别。

做完离机检查单后,周机长问他这程的感受。季怀邈整理了下领带,说:“复杂的情况更有利于成长吧。”

周机长拍拍他的肩膀:“挺稳重啊年轻人。”

两个人加了个微信,简短的休息过后,很快他们又要开始下一程的飞行。

季怀邈点开家里的那个微信群,看到姥姥姥爷在里面聊得热火朝天的。

姥姥往群里转了一篇文章《论老年人体检抽血的坏处》。

姥爷在下面跟了句:我就说体检不好吧,昨天阮争先还拿不去体检说我呢。

季怀邈不得不说他俩了,他回了句语音:“姥爷啊,您都是晕过一次的人了,咋还不吸取教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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