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姥爷回他呢,他那不靠谱的妈叶笑芝抢先回了句:小邈你说你姥爷干嘛,老人家开心就好。
季怀邈真是槽多无口,不过叶笑芝倒是一直都按着开心去活,她倒是有底气说这话。
又一次飞行前准备开始了,季怀邈收起手机前看到姥爷又转了篇文章《少喝粥!预防动脉粥样硬化!》
季怀邈一口气差点没倒过来,他捏着眉心,觉得这辟谣可比开飞机难多了。
那对用纸巾当浴巾的情侣房客可算是走了。
阮林给住过他民宿的房客建了个群,但这俩他没拉进去,准备等他俩在平台上做完评价不整啥幺蛾子之后,就给删了。
买卖在,仁义不在,阮林脾气再好,也不能忍这种无厘头的事情。
果然,房间被祸祸狠了,东西乱摆乱放,垃圾一大堆。
阮林去收拾的时候先拍了照,留下证据。这都是经验之谈,以前吃过的亏不能再吃,这是阮林对自己的告诫。
海韵民宿的房子是阮争先的,他一早就说了要留给阮林。阮林想着暂时也不住,不如改成特色民宿。没有房租成本,他这民宿开起来虽然没那么旺,但也不会亏本。
阮林大学还没毕业就做起了这间民宿,经营了快两年了,挣得不算多,但足够他生活,不用问父母要钱了。
这一收拾就是一下午,提着床单被套和垃圾从民宿出来的时候,天早都黑了。
季怀邈停好车下来,正碰见阮浩阮林父子俩。阮浩是来帮阮林拿东西的。
季怀邈回来之后还没见着阮浩,他努力认了认才喊了声:“叔叔好。”
阮浩顿住脚步,抬起头看向季怀邈,也很意外:“哎哟,小邈啊,长这么高了。”
在家长眼里,可能孩子永远是孩子,再见面的第一句话,也总是这句。
一旁抱着大袋子的阮林听完都乐了,说他爸:“我都一七五了,怀哥可不得一米多好多了。”
季怀邈走近他俩,要帮忙拿东西。阮浩躲了下说:“都是民宿的垃圾,你别脏手了。”
阮浩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回头跟阮林说:“我去把垃圾扔了就走了啊,你妈那还没忙完。”
季怀邈看着阮浩的背影,笑了下。
这一家人,都过得忙忙叨叨的。
阮林不让季怀邈帮忙,季怀邈就拉着行李箱陪阮林往家走着。
阮林抱着东西,季怀邈想让他走里面,但阮林不干,非走外面,靠着马路那边。
阮林看着一脸疑惑的季怀邈,没解释他的疑问,抢先说:“你这一天班时间也够长的啊。”
“习惯了。”季怀邈说得风轻云淡的。
阮林心想,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
阮林又问:“你飞什么机型啊?”
季怀邈看着他,笑了笑:“懂得还挺多,知道飞行员是按机型飞的。我飞A320全机型。”
被夸了,阮林当然得意了,脖子立刻就挺直了,下巴也扬起来了。
阮林侧脸的线条很流畅,从脖子往上,沿着下颌,划出了好看的线。他眼睛里带着亮光,眼角和嘴角一同上扬,是开心的样子。
街边店铺亮着的灯,随着他们的走动,间歇着打到他的脸上,是压不住的神采。
季怀邈移开了目光,问他:“今天阮爷爷去体检了?怎么样,没事吧?”
“嗯,血压、彩超那些都没啥事,抽血的还没出结果,他就是血糖有点高,其他还好。”
季怀邈跟着点了点头,又叹口气:“哎,我家那俩老头老太太还在忙着传播谣言呢。”
阮林笑起来:“听说了听说了。”
“要不你试试先把体检买了,你说不去就亏钱了,看他俩去不去。”
季怀邈想了想,虽然觉得希望渺茫,但也觉得不失为一个办法。
这短短的路,说不了几句话。到阮林家的路口了,季怀邈喊住他。
阮林抬头看他,季怀邈往前站了一步,阮林微微转头,想用左耳听清楚些。
季怀邈说:“我车停那儿,耽误你事儿吗?”
阮林“哎呀”一声,声量依然不小,他说:“碍啥事儿,我那生意还没好到每天能停满两辆车的地步呢。”
季怀邈站直了身体,阮林继续解释道:“那俩车位,都是我爷爷有先见之明买的,想着以后是租是卖都不亏。”
“居委会老早就来做我工作,让我贡献出来一个,我爷不干,这不你回来了,我就去办了手续。”
“而且你又不是不付钱,别瞎琢磨了。”
阮林朝季怀邈抬抬下巴,意思是让季怀邈放心。
“那你自己呢?不开车?”
季怀邈这思虑真是周全的让阮林倒吸口气。
阮林含混地说:“我没车,我也开不了车。”
一向嗓门不小的阮林这会儿声音倒低下来了,季怀邈疑惑地看着他,阮林抬起头补了句:“我考不下来驾照。”
说完,阮林转身就进了小道。
季怀邈皱着眉头回到家,把姥姥吓了一跳。
“飞机出事了?”姥姥抓着他的胳膊问。
季怀邈摘掉肩章,解开领带,说:“出事了我还能在这儿站着?”
他进屋换完衣服,从厨房里端出姥姥给他留的饭,坐在饭桌边吃了起来。
吃了会儿,季怀邈转过头问姥姥:“姥,扣子,啊,就是阮林,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正在全神贯注看新闻联播的姥爷听到他这么个问题,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小了,说:“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让我听听这傻小子关心谁呢。”
季怀邈没理他姥爷,看着姥姥。
姥姥点点头。季怀邈心下一沉,没想到还真有事。
“我之前也是听人说的,这次回来问扣子才知道。他一个耳朵不怎么能听见了,右耳朵吧,右耳。”说着,姥姥抬手摸摸自己的耳朵。
季怀邈愣住了,他的眉头重新拧在了一起。
姥爷补了句:“哎,他是当不了飞行员了,找个正常工作都难。”
姥姥打了下姥爷,说:“人家现在自己做小老板,不挺好的嘛,多自由。”
季怀邈转过身,继续扒饭。
原来阮林说的考不下来驾照,不是通不过考试,是他压根就不能去考试。
喊他,他要在原地转一圈,不是喝醉了,是他不能像普通人那样辨别声源方向。
嗓门大,也是因为自己听不清,怕别人也听不清,只好大声说话。
非要走右边,也是怕站左边听不清季怀邈讲话。
别人不知道单侧耳聋的影响,经过严苛体检筛选才能进入飞行员队伍的季怀邈是知道的。
他知道那一条条严格的身体素质要求的意义,也就知道不达标就不予录取的原因。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活蹦乱跳的扣子,怎么就一只耳朵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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