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福儿该将你送到皇后那的,你这性子正好气气她。”心说梁文玉那假正经的,表面风光霁月,看似大度,背地里干些龌龊事。

贵妃这话似有所指,信息量极大,陈越垂目想了会有点明白柳音音的话外之音。

若柳音音是陈家的背后主使,方才他借机反试探,她该怒极才对,气他坏了自己的好事,可柳音音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反而直言不讳意指皇后,如若不然……便是她隐藏得太深。

如果真如柳音音所言皇后才是背后主使,洪福儿在宫中耳目众多,柳音音知道的事他肯定也知道,那洪福儿派他来凝碧宫的另一层原因就呼之欲出,借他之手试探柳音音的反应,当然如果能除掉他那就更好了。

可柳音音却迟迟不动。

那么便剩下另一种可能,皇后和贵妃皆参与了此事,柳音音却想借他之口告诉洪福儿她的清白,将自己撇干净并全部推给皇后,若真如此,他陈越这条命暂时还能保住。

陈越觉得自己像行走在刀尖上,危险却刺激。

心中转了几转,陈越慌忙道:“还望贵妃收留,奴才必不可能去皇后那的!”他告了声罪露出自己手臂的鞭痕,道:“公主殿下打的。”而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贵妃,还添油加醋如果韦萱儿瞧见他,必恨不得将他打死。

“你恨韦萱儿?”贵妃敏锐捕捉到他的情绪变化,心中打起算盘。

陈越不敢答话,贵妃却自言自语道:“这韦萱儿仗着皇帝的喜爱眼高于顶,本宫也不喜她。”

陈越不知这是不是贵妃的又一次试探,忙道自己是下人,不敢妄议贵人。

“你可知前朝公主已死而陈家就是窝藏犯?”她边说边观察陈越的反应,见他似乎很茫然,又道:“你挺幸运的,先一步告发陈家进宫,否则必遭株连。”

贵妃说完便揉揉太阳穴,扭了扭酸疼的脖子看上去有些疲惫,陈越眼尖地瞥见她的不适,问她需不需要唤殿门口的彩蝶进来,被她拒绝。

“小越子,听洪福儿的属下说你会按摩,给本宫按按肩吧。”

陈越几时说过自己会按摩,听罢又是一惊,心说这洪福儿是处处设陷阱害他,他一个小小太监竟被如此抬举,还真是高看他了。

边为她捏肩边道:“是会一点,以前伺候在阿娘身边时学了点技巧。”其实是她很小的时候从勾栏里的姑娘学来的。

柳音音倒是感慨了一番,夸他孝顺,还说他的按摩手法不错。

不到亥时贵妃就唤来彩蝶伺候她就寝,陈越蹑手蹑脚退到殿门口,掌了一夜的灯火。

次日早朝后,还没到辰时,大皇子身着朝服来到凝碧宫探望贵妃,贵妃一派冷然高傲,摆摆手示意陈越回去。

大皇子韦瑾珣年方十九,比皇后之子韦瑾晟还大一岁。与贵妃的娇俏不同,他生得人高马大,面部轮廓如刀刻般深邃,倒是随韦策多一些,他身着暗金色五爪龙袍,头戴朝冠,器宇轩昂。

早膳摆上来后,贵妃示意殿内一众宫人退下,亲切地拉过韦瑾珣的手邀他一起吃早膳,韦瑾珣自无不应,替母亲布膳后才往自己碗中添粥。

“母妃,方才离去的小太监是新来的掌灯?”韦瑾珣吞下一口鸡蛋羹,随口问道。

“不错,还是内侍府派来的。”她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无不讥讽道:“一个陈家的叛徒罢了。”

韦瑾珣却是皱起眉,道:“那叛徒怎会在您宫里?”

贵妃看了愚钝的儿子一眼在心里叹口气,解释道:“当然是洪福儿那贼奴才派来试探本宫的!”

韦瑾珣面上一惊,脱口而出:“咱们不是早跟陈家断了联系,那狗奴才竟还敢怀疑你?”

“大惊小怪!”柳音音敲了下桌子,“官商勾结你来我往,怎么可能真断干净了,再说你在外头行事银钱本就吃紧,陈家不得多献一些?次数多了账实不符,被查到些蛛丝马迹也是可能。”

“那您……”韦瑾珣小心翼翼看她。

柳音音放下匙羹,不慌不忙道:“能怎么办,只能借那小太监之口告知内侍府再栽赃到皇后那边了,梁文玉可不少给陈家抛橄榄枝,本宫就不信这些年下来,她长乐宫与陈家的关系能比咱凝碧宫清白!”

韦瑾珣听完贵妃解释仍心有忧虑,这会儿早膳也吃不下了,为贵妃再添上一碗,不无担忧道:“母妃还是小心些,皇后和内侍府那边可不好对付。”

贵妃点点头,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道:“儿啊,你当学会同韦瑾晟一般时不时就到御书房走走,到你父皇身旁尽尽孝,顺便探探圣意,而不是一味沉迷兵部之事。”

韦瑾珣接触朝政后自请到兵部当值,正四品的员外郎,但柳音音并不看好,毕竟本朝兵部不比前朝,顶多是个干杂活的地儿,平日搬搬武器练练兵什么的,兵权都握在皇帝手上,还要受兵械监监管。

韦瑾珣皱了下眉,心说自己并不喜二皇子那股谄媚劲儿,相反他认为只要干好兵部的活儿,父皇总有一天会看到他的默默付出,但这些真心话是断不能说的。

他不愿惹母妃生气,便温声道:“孩儿往后一定勤去父皇那。”

这下,柳音音才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夸他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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