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跑题一向是大晋的优良传统,辛焯在被群臣吹捧几句后,成功地忘记了登基之前想低调的策略,对着江南的欠税开起了炮。
相比于年号,国库没钱才是这个小皇帝心里最烦的事。要是年号起好,有用的话,辛焯甚至想起一个丰盈点的年号,但在场众人全明白,这样不会使国库就会充盈起来。
卢丞相不想让辛焯再说下去,江南文风鼎盛,朝廷每届科场的取士名额,大半已被江南望族把持。
远的不说,单说这殿内,就有超过一半的江南各府出身的官员,甚至包括几部的尚书、侍郎。
辛焯此举可谓是要刨这些人的祖坟,卢丞相不想让辛焯在未登基前,就面临江南群臣的合力反扑。
果然没等卢丞相说服辛焯,礼部新任左侍郎鲍国安首先站了出来,他向着辛焯深施一礼后,侃侃而谈道:“殿下所说的江南欠税,我大晋历朝皆有,这并不是先帝在位时的特例。”鲍国安左右瞥一眼,见众人目光已聚到他身上,继续说道:“江南各州府,一直是我大晋的缴税大户,国朝将近七成的赋税要靠江南来完成,百姓早已不堪重负。加上江南这几年时有洪灾发生,偶有欠税一时没有交齐,也是情有可原,朝廷要理解江南官员们的难处。地方官员一方面要开库救灾,安置灾民,一方面还要恢复农耕,尽力完税,已是身心皆疲。臣请殿下今日先把年号之事定下来,此事才是朝廷三五日内的当务之急,至于江南的事只是小事,这个急不得。等殿下登基后,当敬天奉祖,重用贤臣,恢复国朝初年的旧制。那天下自然可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江南百姓缓上几年后,自然可以把欠税缴纳上来,以解国库之困。”辛焯没想到,他的第一条施政想法,便遭到了两位朝廷重臣的抵触。
当下有些不知所措,把目光投向殿下的众臣,却发现除了肖华飞,其余哪个人与他都说不上多亲近。
但就是加上肖华飞,辛焯也觉得自己未必稳赢。朝廷议事可不是战场上的打打杀杀,辛焯明白,单凭一个肖华飞,他还没能力挑战群臣的众口一词。
江南清税的事,还是要得到群臣的支持才行。辛焯明显没有他皇爷爷对于议事节奏的那种掌控力,此时心中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否则身为未来皇帝的辛焯,只能撸起胳膊亲自上阵单挑群臣了,而且还是只输没赢。
现在这些臣子,基本还是重熙皇帝留下的旧臣,能在朝堂上有资格说话的,基本不站在辛焯一边。
辛焯开始发愁,眼前这些文官当中谁能替他出下头,帮他说两句公道话,然后大家打个哈哈,今天就算过去了。
至于江南清税的事,可以从长计议,或者......过几年再说。出乎辛焯的预料,在群臣良久的沉默后,最终还是有人替辛焯出头了。
出头之人不是肖华飞,对于这个难题,肖华飞不太想碰,而且他马上就要去剑北关。
清税不是肖华心中的当务之急,如果大晋守不住剑北关,那以后谁来征江南的赋税,还不好说呢。
肖华飞此时心中只惦记着前往边关的各项准备,就算想管江南的事,他也管不过来了。
再说朝廷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官,江南地区人口众多,那里的裙带关系只会比北方更盘根错节,清税的差事必定难上加难。
清税是内务,并不是对外战争,不能只管杀光敌对者就能办成。肖华飞笃定这差事办来办去,十之八九费心费力还不落好。
肖华飞打心底就没想接辛焯这个茬,虽然别人以为他是辛焯的宠臣,但肖华飞并不认为自己是,可不是啥倒霉差事都想往身上揽。
第一个站出来替辛焯说话的是归仁勉,这位户部尚书的老家是京畿地区,算是北方系的官员领头羊之一。
归任勉向辛焯施礼后,马上转身对着鲍国安开炮,用略带挖苦的语气道:“鲍大人当了礼部侍郎以后就是不一样啊,这还没当上礼部尚书,话说起来就一套一套的,挺有李春阳的风范啊。咱们先不说你提的那什么恢复旧制的事,全是老黄历了,国朝一百多年,除了你鲍侍郎没几个人提过。但你是真不知朝廷目前的情况,还是昧着良心替你背后那些江南士绅开脱啊?相信满朝官员只要不傻,心里便有数吧。本尚书比不了你们礼部的那些大老爷们,贵部全是清贵之人,拿着各自老家乡里的孝敬,整天就会吟诗作画,向来不问朝廷吃用之物从哪来的!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守着脑袋里那些书袋子过日子的神仙日子,本尚书很是羡慕啊。不过你们能这么闲云野鹤地混日子,可老夫却不行!朝廷各部各衙门,天下万千官员,全在伸手冲老夫要银子!老夫每日去了官衙便如坐针毡,屁股都没法挨到椅子上坐踏实喽。今天老夫把话撂这儿,除非你能把江南的欠税给老夫弄来,就摆在这金殿上,否则老夫可说不出,你讲的那些风凉话。”归仁勉今天可是火力全开,一点不给江南那些同僚们留面子。
屁股决定脑袋,说的就是这些朝廷重臣。人家归仁勉是北方官,家族全在京畿地区发展,自然不用给江南这些同僚留什么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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