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就今年山东一省的赋税来说,虽说去年开始就遭了旱灾,其实完成的还不错,如今秋粮的征收尚未结束,目前看竟比过去两年都强。
遭了旱灾,但是赋税却没欠下多少,原因不作他想,就是今年的棉花卖了一个好价钱。西三府的种棉户手里的棉,卖得比往年都高,百姓手里有了一些银钱,那么完税的情况就相应好些。而衙门也无需到处催比(查核催征),甚至动用酷刑催比。
他任布政使多年,官府年年征税,哪次不是严酷与残忍交织进行?就为不欠。毕竟外官要想考满到部,户部是要先查勘钱粮,完过八分以上才准考满。如江南,赋役犹重于山东,可谓积案如山,积欠若海,什么降俸降级全部家常便饭,在南方任官最好的结局就是平调。
所以一旦积欠太多,为自身利益想,官员又怎会不去严催百姓?而且过去本色缴纳时,还没有太严格的比限制度,自打折色纳银之后,可谓花样百出,山东只兴四限,春夏二分,秋冬三分。南方是六限、八限乃至十限都有,几乎月月征税。
黄克缵手里还有朝廷新下发的公文——推广植棉,三年当中免正赋一年。这无疑是利于山东的好政策,虽经大旱,只要皇上体恤百姓,恢复民生经济其实也很快。如今他作为一方大员,于地方有利的政策,他自然要支持,只是在心中,矿监税使始终是堵在他心口的大石头,一日不去,他一日不能安心。
“上疏,还要上疏,直到皇上同意取消矿税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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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谁人让他心情复杂?除了那个阉人魏进忠,没有别人。
而这个阉人,此时已快到济南府了。
魏进忠这一路还算顺利,冷是冷了些,但也充满‘乐趣’。
贾必是早就被他派去了济南和青州两地做暗查,暗查谁?王家。
“你说那儿歌咋唱来着?”魏进忠饶有兴致的问道。
“是这么唱的——里长虎,歇家狼,执掌黄册赛城隍;穷家田少包空额,乡官地多不纳粮……”
“哈哈,这是唱的王家?”
“是,传了很久。”
“啧啧啧,这王家啊……啧啧,一个字,绝!两个字,狠绝!”
“魏爷,那接下来,咋做?”
魏进忠哼笑一声:“拉粑粑总有擦不干净的时候,总归一条,他跟西三府那些官都怎么勾结的?”
“这简单啊,卑职手下有一兄弟,刚从临清、德州、广积三仓查案回来,不如问问他?”
“好啊,那你把人叫来。”
“是,卑职这就去喊他来。”
贾必很快喊来一东厂番子,在魏进忠马车外与他交待了一番,随后让他登上马车。
马车里,这番子见过礼,然后魏进忠便问起了王家的底细。
番子回道:“这王家其实就是个大保家,除了包揽棉花,还兼开米铺、银号。买卖做的可不小。”
“哼,”魏进忠哼笑,似乎早料到如此,他没进宫前就在别人歇家里混过,自是晓得这行。“这王家怕不是还放贷吧?”
“是,东昌、济南二府的粮户、花户基本都与他王家签了带纳、带比的契约,所以人都称为王主户。衙门只让折色缴纳,但百姓哪那么容易得到银子,一旦缴纳不上,可不就只有重利称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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