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祥郕也逐渐的放下心防,张氏也走进了他心灵的深处。婚后一年,长子曹恭逊出生。婚后三年,次子曹尚忠出生。那时的曹祥郕已经从中央转为了赵缑的谋士,张氏毫无怨言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离开了自己生活了二十余年的老家。并且在兵荒马乱的那个时代寂寞地藏在后方,养育他们的孩子,和为自己的丈夫祈祷。
这个生长于富商家庭年幼丧母性格温和却敏感的女子陪伴着她的丈夫度过了他人生的低谷期和奋斗期,现在曹祥郕迎来了人生的高潮,巨大的机遇摆在了他们的面前,只要…
王老的话闹得满城风雨,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张氏的耳朵里。张财自曹祥郕飞黄腾达后就很少登门了,他知道自己从他的姑爷这捞不到什么便宜,甚至对他产生了畏惧之心。
当这个可能侮辱他们家颜面的消息传来,赵财一开始恼怒不堪,但听到是当今少傅的女儿要与他的女儿争人,那股商人在士人面前卑躬屈膝的自卑感涌了上来。
张财趁曹祥郕不在家的时候登门找到了他的女儿。见到自己生养了二十年的女儿面色憔悴,照顾着两个不省心的孩子,张财忍不住,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张氏见父亲哭了,慌忙起身。父亲伸手阻拦,开口道:“我原本是觉得家里从事贱业,纵是家财万贯也不光彩。想着找个读书人能给家里添点福气。谁知道倒是祸水,连累我女儿东跑西跑不说,如今他身居高位,竟要始乱终弃!唉,是我识人不准,糟蹋了我女儿啊!”
“父亲休要说这话!妻为夫纲,既然嫁给了曹郎,身为人妻自然要跟着丈夫走,曹郎多年来一直待我不薄,劳累些又如何!曹郎多年来怀才不遇,如今好不容易受到赏识飞黄腾达了。父亲不该为曹郎高兴吗?至于那种流言蜚语,我也听说了。曹郎未与我提过,想必是谣言。父亲大人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张氏送走了父亲,两个孩子折腾了半天都已经睡着了。屋内灯光昏暗,油烛明灭。一天的忙碌结束,周围一片寂静。张氏闲下来突然感到无比寂寞和压抑。
她也是个女人啊!是个要人呵护有人能依靠的女人啊!而现在她无比的孤独,内心波涛汹涌却无法与人倾诉。他奉若神明的丈夫要被别的女人夺走了,离开她,而她却毫无办法…
她甚至有些害怕面对她的丈夫。她不知道该不该询问消息的真假,她不知道面对丈夫是否能够装的跟没事人一样,她怕让丈夫觉得不自在,她也不知道如果是真的,只是如果,她…又该怎么去面对?
这个问题直到第二天才被摆上台面。曹祥郕那晚没有着家。张氏担忧派人去寻,回来的下人回道,“大人参加晚宴醉了,留在外面了。”
“哦,没事就好。哎,夫君留宿在哪了?”
下人愣了一下还是回到,“大人留宿在了王鸿兴大人家里。”
下人拱手退了出去,张氏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曹祥郕在第二天下朝后才会到了家里。张氏一句关于昨天的话都没有问,只是笑着为他卸下官服,问他今晚的饭菜。
曹祥郕看着他的夫人,心里藏着东西。他看着半蹲在他面前为他宽衣的夫人,手摸着她的脸。张氏看着抬头看着曹祥郕,泪水在眼里打转。
“我想好了,我愿意为妾。王家小姐知书达礼,他的父亲也能帮得上你。她来到我们家,她是正妻。我一定听你们的…”
曹祥郕长叹一声,抱紧了眼前这个深爱他他也深爱她的女人。
曹祥郕昨夜被人轮流灌酒,留在了王府。白日醒过来时就明白王老这步棋的高明。但曹祥郕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他不会靠舍弃他的发妻来换取他的前途,即使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他不再回应王老的明显的示好。王鸿兴宴席的邀请一并回绝,送来的礼品也被挡在门外。这在当时的京城引起了不小的波动。怎么会有这样的大傻蛋,得罪王老怕是在京城都混不下去了。
曹祥郕倒是没有想这么多,他从未有过舍弃张氏的想法。一直也怕她多想,那晚张氏跪下跟他说出她要为妾成全他时,曹祥郕差点眼泪就落下来。
那晚在床上,曹祥郕抱着张氏,极尽温柔地一遍遍向她解释他不会娶什么大小姐,不要多想。张氏听到猫一样支棱起耳朵来了精神,一遍遍问是真的吗?得到明确的答案后孩子一样蹦蹦跳跳,一会儿,又问起来,“那你的前途怎么办,那个人不是很有权力吗?”
“没关系,我在朝做我的事就行了,他又能如何?大不了不在这干了。只是以后要受苦了,你不会嫌弃吧?”
张氏抱紧了曹祥郕,细声在他耳边说道,“只要能陪着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在之后的朝政上,曹祥郕做了十足的准备迎接王鸿兴的报复。堂堂一品少傅,竟被一个黄毛小子轻视,任谁都无法忍耐吧!但王鸿兴不仅没有报复的举动,反而仍然是那副和气的态度对曹祥郕,在有些事上甚至会帮他一把。这下轮到曹祥郕不好意思了,不明白王老的意思。
一次下朝,曹祥郕和王鸿兴遇上了。曹祥郕施礼见过,王鸿兴一脸笑意的回了礼,还说怎么曹公如此多礼,怕不是有意与我生分啊,哈哈。自上次宴席后曹公就有意躲我了,怕不是在席上招待不周,惹得曹公不快啊?
这下倒轮到曹祥郕不好意思了。曹祥郕拱手说道,“王大人哪里的话?在下有幸能参加您的宴席高兴都来不及,何谈得罪。只是最近手上事多,没来得及和大人再续前谈,是在下的过失,改日必登门赔罪。”
两人一道沿着中路走,边走边谈,慢慢的走出了午门。王鸿兴刻意的提起了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哎,听说令正是久居京城人?”
一个好像是闲聊的话题却让曹祥郕无比别扭。“是,岳丈大人早年定居京城,内人自幼便被接了过来。”
“曹公的岳丈是?”
“是金陵张氏,世代经商。从岳丈大人起定居了西京。”
“哦岳丈是讨富贵的啊!”王鸿兴这句略带嘲讽意味的话饱含深意,曹祥郕自然也察觉到了。
正好此时两人走出了皇宫,门口的马车在等候着。王鸿兴邀请曹祥郕去家里寒叙一番,曹祥郕婉拒了。
回去的路上,曹祥郕一直在揣摩这个老狐狸的举动。这几日已经让他摸不着头脑了,今日又整了这出。
家里,张氏在后厨看着晚饭的准备。曹祥郕发现张氏脸色特别憔悴,曹祥郕问怎么了。张氏只是摇摇头,“可能是气血有些虚,没事儿。”曹祥郕嘱咐,“要注意些,去请个大夫看看。”
张氏一笑,敷衍过去了。
两个人过起了一段相对平稳的日子。王鸿兴没有别的动作,曹祥郕在自己的职位上忙忙碌碌,晚上回到家里,陪伴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儿子。曹祥郕一辈子也就只有这样一段还算轻松幸福的时光吧!
变故终于来了。张氏的身体一直没有好起来,请来大夫后发现张氏竟然再一次有喜了!曹祥郕和张氏都高兴了好一阵。大夫说只是有了身孕有些吃不消,只是开些滋补的方子就行了。
张氏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但身体却日渐消瘦。曹祥郕几次请过大夫,口径却都一样,只要休养就好。只有一次,门口路过一妖僧,见张氏便大呼“妖孽缠身!若不驱除必危及性命。”人人都当他是疯子。
半年后,张氏提前临盆。在痛苦挣扎一夜后,张氏生下一个死胎后撒手人寰。
曹祥郕痛失爱妻,心如死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陷入到一种低沉的情绪当中。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这是曹祥郕写给亡妻的诗句,句句真情,字字泣血。
但一年后,一个消息又震惊了京城—王鸿兴未出阁的小女儿嫁给当时的太常寺少卿曹祥郕续弦!
今天我们就曹祥郕的成就看来,王家的举动实属明智,但在当时,是再娶的曹祥郕能够娶到王鸿兴的女儿是高攀无疑的,而且还是王家主导的这门婚事。
之后的事就平淡的多了。曹祥郕和王氏成婚,曹祥郕关于婚姻的运气实在不错,王氏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生活上也算是体贴他。婚后的第二年,王氏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他尊重他的妻子,让王氏为他唯一的女儿取了名字—曹梦蝶。谁能想到这个女辈未来能成为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呢!当然,这是后话。婚后五年,王氏重蹈张氏的旧路,在分娩中难产而死,只是孩子留了下来。是个男孩,起名曹琪。
正如各位所想,曹祥郕的仕途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次高潮,一马平川。从太常寺少卿到户部侍郎,再到尚书,职位一步步高升,权力一点点强大。时代又造就了他,朝内需要改革,文宗阖是一主力,曹祥郕也不甘落后,屡建奇功,曹祥郕深植人心,至今地方监察制度都有着当年他改革时的影子。
最终,曹祥郕登上了文人权力的巅峰宝座—太尉。人是贪无止境的,他掌握着巨大的权力,但他还是不满足。文宗阖、武乘霄的存在都激发着他的竞争欲,他因此不择手段的玩起了官僚的这一套。他还有着更大的野心,并暗地里图谋着十分阴暗的计划,在之后我们会谈到。
曹祥郕,一个寒门出身逐渐在官场中迷失的文人。他以前的故事我们已经了解了一些,在未来,他还要更多的进入我们的视野。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