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台上腥臭之气熏人欲倒,除了随处可见的血污,便又是诸般兵刃留下的痕迹。香山寺武僧只得强忍胃囊翻涌之意,急召民夫打来清水,迅速冲洗一番,为下午比斗做准备。
大校场外山道两侧的铺、肆、垆、棚内,再度人满为患。只是一处新搭的茶棚下,却是生意冷清、门可罗雀,皆因棚外一块木板上,用炭黑凃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饮茶十贯,酒食另计。
行走江湖的大侠们纵然豪阔,却也不肯做冤大头。众人一瞧这拒人千里之外的木牌,便知掌柜不是脑门被驴踢过、便是掉进了钱眼儿,不过消渴解乏的茶汤,也敢要十贯大钱?!只怕当今圣人口渴,也喝不了这般昂贵的茗茶。
就在掌柜的以手支颐、伏案打盹之时,却听身前木案上“嘭叮!”一声巨响,惊得他整个人都跳将起来。定睛瞧去,却是齐齐整整十贯大钱,正排在桌案之上。大钱边沿处反射出诱人光华。
“掌柜的!上茶!”
女子娇呼声顷刻响起,听得掌柜心头一阵酥麻。壮胆抬眸一看,果然是个身姿曼妙、气韵非凡的丽人。
这女子衣着不多、袒肩露背,不似中原女子着装,左臂上还盘着一条金鳞黑斑的小蛇,竟是潇湘门蛇姬。随行而来的花姬、雾郎二人,皆候在茶棚外边,显是为戒备闲杂人等过来搅扰。掌柜烹茶手法略有些生涩,好在手脚麻利,不过片刻工夫、一壶浓香四溢的茶汤便奉了上来。
那掌柜奉过茶,却不取案上大钱,反而就蛇姬对面坐了下来,抱拳开口道:“蛇姬姊姊勿怪!小道改头换面、邀你来此,实是为避人耳目。昨日小道撞见一桩棘手事情,一位道友被妖人掳去、关在了隐秘之处。
小道本欲携众相救,奈何投鼠忌器,因此特向蛇姬姊姊求一妙法,能教那妖人于不觉间中招昏死。小道便可乘机而入,将那道友毫发无伤地救出……”
“咯咯咯!只怕杨少侠口中道友,该是位模样俊俏的女冠罢?”
蛇姬闻言,掩口娇笑,水蛇般的腰肢摇曳生姿,直瞧得人心旷神怡。眼见扮作茶棚掌柜的杨朝夕便要急眼,当即又补道,
“这有何难?若要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中招,无非‘暗器’‘用毒’两样。若论暗器,杨少侠那一手掷铁钉的功夫,比之我潇湘门????????????????中人、已是不遑多让;若是用毒,杨少侠今日算求到了真佛啦!我潇湘门别的不说,单‘用毒’的法子,在江湖里也算数一数二啦!”
蛇姬说话间,十根葱根玉指时上时下、柔若无骨,叫人赏心悦目。
杨朝夕却忽觉一阵晕眩,血气似不受控制一般、从小腹直冲囟顶,两颊似炭火灼烤,喉间干涩欲裂。望着眼前千娇百媚的蛇姬,竟隐隐起了别样心思,直想扑上去搂在怀里,恣意温存一番……
然而这想法一旦起了苗头,那晕眩之感便愈发强烈。此时莫说是扑上,便是想要站立起来、竟也十分吃力!向是被人下了蛊、施了咒,浑身肌肉筋骨俱绵软无力,像条软趴趴蛞蝓,无论如何都动弹不了。
杨朝夕心如明镜:自己是中了这蛇姬的招了,当真好诡异的用毒手段!两人照面,谈笑之间,便将毒侵入自己气息脏腑,瞬间便失了抗拒之力。倘或她有歹心,自己只怕早便死的透了。
一念及此,杨朝夕当下便要告饶。却发现舌根僵硬、下颌难开,竟连告饶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满脸苦笑向蛇姬眨眨眼,希望她能懂其中深意。
果然!原本还饶有兴致、瞧着杨朝夕出丑的蛇姬,又是一阵娇笑。旋即玉指头一探,登时从袖囊里摸出一条绣蝶描凤的香帕,便向杨朝夕面门上一摔。
杨朝夕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冲鼻而入,不香不臭,却叫人烦恶欲呕。登时忍不住一手撑案,一手捂口,便要奔到一旁呕吐。
然而未走出两步,却发现浑身力道已复,比之方才,竟还增加了几分!终于恍然那解药竟附着在香帕上,不知不觉间,便又将他所中之毒尽数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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