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作头话音慈和,比呼吸还要轻浅,仿佛此刻两人并没有什么皇家与工头的身份之分,而是一对普通的长辈和晚辈,“殿下,不要因为畏惧别离去拒绝相遇,那会错过很多。”

慕容宣远没有应声,但轻别过脸,眼底有泪。

唐作头这个年纪,离开只是倒计时。所以他来工坊来的更勤,就是想再多待一待。

“幼时,先生做过一个球给我玩,那是我第一次拿到这样的玩具,玩的很起兴,起兴到什么都忘了,包括那些功课和烦心事……”所以,可以说是另样的清心咒。

之后,他就沉迷于这种心神宁静的专注感觉。

几位兄长和姐姐都有出众之处,独有他平平无奇,这双手只有在造物之间才能变得不一样。

“还是过去瞧瞧吧。”唐作头体力已经大不如前,通常一件东西还没做出来就要歇上好几趟,仿佛一棵枝叶稀疏的老树,“大人她待你,是最小心翼翼的了……”

“我知道。”少年轻应,“母妃总有许多无法理解之事,但先生永远是我的后盾。”

……

手上最后一道工序完成,抬起头时就见桌上那个大漏斗里的沙子,已经流失将近一半。

“糟了,过时候了!”

慕容宣远猛地站起,这才听到细细的鼾声,唐作头在椅子上太舒服都直接睡着了。

他解下外袍给老头盖上,这才匆匆出了小阁楼。

御花园小亭中,那位谢家小姐等候已久。

少年赶来时,形象并没多好。失了件外袍,衣冠不整的,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京城中的那些纨绔。

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不对,慕容宣远尴尬后退两步。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亭中少女倒率先行了礼。

“殿下。”

她举止落落大方,只是一张清丽的脸上带着些许苍白,多了令人心怜的柔弱。

少年语气当即缓和几分,还礼,“是我迟了,给谢小姐赔不是,让小姐久等了。”

这是个病弱姑娘,说话太大声万一吓到怎么办,而且她还在这里等了他这么久……

“殿下手中的东西是新做的吗?殿下自己做的?”

谢绾绾的目光停留在他手上,慕容宣远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太急,竟然将成品都带出来了。

“是……”

她定然是看出自己迟到的缘故,但是没有半点不虞。

再想想唐作头先前的话,少年愣了愣,难得坐在一个同龄姑娘面前,听她说话。

“殿下心灵手巧。”

谢绾绾说话声音不紧不慢,像是温缓的溪流,令人心神宁静,“我第一次见到殿下,殿下就是拿着一样东西,在城郊外望着远处……”

“那是新改的千里镜。”

提起这个,慕容宣远总算找到共同话题。而且因为谢绾绾身子弱,也不敢太拧着那股别扭劲,一来二去倒是聊到自然而散。

到了年底,这回也不等琳琅问相处情况如何,他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先生,我想好了。若母妃非要我成亲的话,那就她了……您回头帮我探个话。”也省得魏怀姝天天一哭二闹三上吊。

但不料琳琅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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