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质疑起了朝廷,或者说皇帝的决策。

说实话,这还真是让王叔文、王伾两个始料未及,在他二人看来,太子不就是要坚定不移的支持皇帝的一切决断,稳定储位么。

怎么能与皇帝唱反调呢!

事实上,李诵还真不是故意起高调,而是他心里确实这么想,他身为皇帝长子,自小便深受皇家礼教熏陶,熟读圣贤典籍,胸怀天下,虽不至于如扶苏一般至仁,但也不忍再见到同室操戈,更不愿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的雄兵就此消亡。

王叔文见状,忍不住暗自腹诽一声,这位太子殿下虽为帝室之胄,怎么偏偏却少了李唐皇室的狠辣果决,反而优柔寡断起来了,纵观大唐立国至今的历代帝王,哪有一个仁弱之君呢?

“殿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犹豫片刻后,他斟酌着说道。

李诵闻言后,微抬双眸扫了王叔文一眼:“你且说吧,本宫恕你无罪。”

“殿下,恕臣直言,回纥道已数年不通,如今安西、北庭在与不在尚且还两说。

殿下切不可因此而引得陛下不快,继而惹来猜忌乃至于怨恨啊!”

“休得胡言。”

李诵板起脸呵斥了一声,而后目光炯炯地盯着王叔文道:“本宫曾看过韦少卿自吐蕃发回来的文书,言及过陇右时曾亲眼见到吐蕃兵马有向西的军事调动,这很显然是西北仍有我朝将士抵抗。”

尽管明白太子这是想要保全泾原军,但王叔文却不愿坐视太子与皇帝产生嫌隙,于是他据理力争道:“便是安西、北庭尚在,相隔万里,于朝廷而言也是鞭长莫及,莫说发兵支援,便是派出使者宣慰一番,也是难如登天。

须知,回纥人可是一直盯着安西、北庭这块肥肉,抱着我朝与吐蕃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的心思呢。”

这是实话。

回纥人虽曾三度助唐。

但绝不是什么良善角色,而是一头饕餮,胃口很大的那种。

若不然,怎么解释唐朝派出到安西、北庭的使者,一出振武军到了草原就音讯全无,难不成那大草原上的羊吃人?

而且一吃就吃数十,将整个使团的行人都吃光了?

李诵听到王叔文的话,顿时沉默起来。

这是实情,他反驳不了。

而王叔文见状,略作迟疑之后又躬身劝谏道:“恕臣下之言,安西、北庭在满朝文武眼中,都已不在是我朝之地了,殿下着实不该因此牵肠挂肚,徒增烦恼。

况且殿下您身为皇太子,侍奉圣上,除按礼节问候饮食身体外,不应擅自干预宫外事务。”

李诵听到王叔文提醒,这才猛然惊觉,自己身份尴尬,不宜指点江山,又见王叔文一副苦口婆心劝谏的架势,不由暗暗摇头,最终叹了口气,转头望向天边的红日。

这天下终究是围着太阳转啊!

少阳,又算得了什么呢?

“殿下待会儿见了郭郎,切不可说漏了嘴,郭郎性情激烈,若是知晓朝中打的是这般盘算,不知又要惹出多大的乱子来。”

而见李诵意志消沉,沉默不语,王叔文不禁又叮嘱道道。

李诵听后,沉默一阵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下来。

如王叔文所说,此事若真让郭映知晓,怕是免不了一场轩然大波。

那他与妹妹之间的姻缘也算是坏了。

所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李诵可不敢自信绝了郭映做驸马的可能,妹妹不会记恨自己这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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