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随着王苗一家走了。

在一个细雨迷蒙的清晨,他们登上了一艘小火轮,轰隆隆的离开粤江。

李溪安没有送他们,因为他还要去衙门里点卯。

不过在李彦动身的前一夜,他反反复复叮嘱李彦,让他务必要看报纸,不要轻易返回。

李彦嘴上说啰嗦,可心里面还是很担心。他同样反复叮咛李溪安,一旦觉察不妙,千万不要犹豫,立刻离开粤江。至于房产什么的,不重要,只要人能平安,一切都可以再来。

这也是重生以来,李溪安第一次和李彦长时间分别。

以后这样的情况说不定会更多,李溪安和李彦其实都有准备,可是当他们真的要面对时,才真正明白了彼此间的牵挂。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

李溪安坐在公房里,点上了一支香烟。

老爹应该已经出发了!

不晓得这一次危机,是否能平安渡过。

他吐出一个烟圈,看着烟圈在空中慢慢散去,消逝……

心情有些复杂,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焦虑。

冷秋主动登门招揽,是一个机遇,同时也是一次考验。

只是,能渡过吗?

笃笃笃!

就在李溪安思维发散的时候,敲门上把他从沉思中唤醒。

抬头看去,就见曹钊站在公房门口。

“曹头,你怎么来了?”

“快快快,给我发一份公文。”

“什么公文?”

“传召伍士章,潘家荣,谷元春三个人问话的公文。”

“啊?”

“别问了,回头再和你说。”

“施主簿那边……”

“他请假了,今天没有来。”

这种传召公文,一般而言李溪安就能签发。

只是曹钊说的三个人名,让他有点为难。

伍士章、潘家荣和谷元春,都是粤州八大行的行首级人物。

传召他们的话,需要通过施欣德的同意。

可施欣德现在不在……

“曹头,你别急,你也知道这三个人敏感。我不是推脱,而是不敢也不能轻易签发。”

“我知道!”

“这样,我立刻派人去施主簿家里请示,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喝口水。”

曹钊也冷静了一些,于是找了个椅子坐下。

李溪安到门口,唤来白役,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之后,那白役立刻冒着雨就跑了出去。

“施主簿住的不远,最多半小时。”李溪安笑呵呵说着,给曹钊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的面前。

“谢了,阿安。”

李溪安从抽屉里取出了三份公函,填上了名字之后,就放在面前。

“曹头,什么情况,居然要传召他们?”

“出大事了!”

“什么事?”

“东沙那边发现了一艘八大行的商船,船上的人都死了,足足有三十多个。”

“什么?”

李溪安吓了一跳,忙问道:“什么船?”

曹钊犹豫一下,压低声音道:“猪笼。”

李溪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船上有五百多个猪仔,都昏迷不醒,应该是被人下了迷药。”

“八大行,还做这种生意?”

“哈,你还是年轻啊,八大行什么生意不敢做?你不会真以为,他们只做正行吧。”

李溪安递了一支香烟过去,然后给曹钊点上。

“可是,怎么死了这么多?”

“都是护卫!”

曹钊吐出一口青烟,轻声道:“而且是八大行的护卫,一个没留,全都被人割了脖子。你不知道,那现场有多惨烈,我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结果还是被吓了一跳。五百多个猪仔啊,那帮人真他妈的敢!这事情要是敢传出去的话,八大行估摸着得被人砸了。现在的情况是,猪仔都活着,昏迷不醒;护卫全死了,一个没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县太爷那边怎么说?”

“县太爷让我勘查现场,务必尽早破案。”

曹钊喝了口水,苦笑道:“我他妈的也知道要尽早破案,可怎么破?还不让传出去,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瞒?还有,那五百多个猪仔怎么处理?”

贩卖猪仔,还牵扯到了八大行,死了三十多个人……

而且,这里面肯定少不了夷人的手笔。

别说是曹钊了,就算是张县令估摸着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商船,怎么被发现的?”

“昨晚被渔船发现,只不过当时有大雾,所以没人敢靠上去。今天一大早,有渔民登船,然后就报了官。”

这时候,白役回来了。

“主簿老爷说,攒典可以先签发,他随后就会过来。”

“好!”

李溪安也不拖延,直接在公函上盖了章,转手递给曹钊。

“老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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