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毅锄地,优哉游哉。

真要是那些较真的农夫瞧见,都要骂他两句懒汉。

这么干活,不得饿死媳妇冻死娘啊。

等到他把所有菜苗种好,落日余晖已经漫过天际,再过一会,天色就要转暗了。

阮氏姑侄走了有一会了,临别时,阮虔音留下了传灵鹤,还说城中但凡有风吹草动,都会提前知会他楼某人一声。

楼毅懒得再去琢磨那些边边角角的事,把一应杂物收回牛车放好后,心想着还得早点回屋去,顺路在菜市口买点菜。

有些感觉吧,甚是复杂,在听了薛老太那些往事后,他今天就老念着老人家那满是褶子的脸,就想着吧,要烧一手拿手好菜,让老太太一回来,就能吃口热乎的。

其他嘛,倒也没什么杂念。

楼毅爬上了老牛背后,见四野无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走你”。

真就一副顽童模样。

老牛才晃荡两步,他又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看了身后那风姿绰约的梅花树。

呵,好似水墨画里唯一的一抹色彩,颇有些举世独立的韵味。

楼毅神叨叨地喊了一句:“喂,你要不要跟我走啊?”

那花树半天没有动静。

“这大秋天的,你这么支棱在这,被人刨了去怎么办?”

楼毅感觉自己在自言自语。

“那我可要买菜去咯?”

山风一卷,除了两片落叶划过,周围依然一点动静也无。

好吧,随你。

这梅花不是凡俗之物,它要生根在这,自是有它的道理。

楼毅手一挥,朝那花树施了个障眼法,这样旁人见了,只会当它是棵路边野树,想来应是无虞了。

楼毅犹不放心,又抖了抖那塞有《童趣图》的长袖,顿时有几粒蚊子落了出来,在他掌心一阵旋舞。

楼毅手一托,那些蚊子便向着梅花树飞去,在周围草地里隐没起来。

做完这些,楼毅拍了拍老牛屁股,一人一牛继续走在田间小路上。

他清了清破锣嗓子,这天清气爽的,怎能不来一首山歌呢。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牛背上坐着一个胖娃娃啊,咿呀伊嘚喂。”

哈,童趣嘛。

长夜漫漫,转眼已过子时。

城廓里人烟已息,田野中,一川月色为底,蛇蟾黄雀,嘀嘀咕咕,正热闹得紧。

那一株梅花树依然伫立在田埂边上,风一吹,满树盈盈。

不知何时,天外飘来一朵乌云。

神不知,鬼不觉,便是有人瞧见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只见一根铜绳从那乌云里探出头来,嗖一声,便像一杆长枪笔直地向着那梅花树刺去,在树干枝丫上,紧紧缠上了几匝。

“起!”

一声呵斥在乌云中响起,云雾都被荡开了一些,露出黄袍汉子半边身影。

此刻他脸上露出金钩般的长喙,将那铜绳的一端叼在口中,脑袋一歪一扯,竟是要用蛮力将梅花树给拔出来。

然而三息过后,此妖已是面红耳赤,那梅花树却是纹丝未动。

“诸位莫急,我刚才不过用了一象之力,且看我再来。”

话音未落,那汉子头上开始冒出一蓬蓬黄羽来,整个脑袋已尽数妖化。

“再起!”

又是三息过后,那梅花树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风一吹,这黄雀精还当它在笑话自己。

“你行不行啊,不行滚开。”

翻涌的乌云后面,传来崔冷凝凶厉地喝骂。

那黄雀精手心起汗了,同样冷哼一声掩饰心虚。

“今日拿不下它,我这食象功可就白练了!蛤老大说的果然没错,这花树定然是不世出的异宝,且再看我百象之力。”

话音未落,这黄雀精双手一震,顿时化作一只三丈高的巨大黄雀,扑腾着翅膀再次拽动铜绳。

只可惜,这厮话虽说得满,那花树却一点面子不给,依然稳稳当当扎根在那。

“这花树让人施了障眼法,显然不只我们一家盯上了,不能再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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