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剑光与那手掌一撞,只闻‘呲’的一声,撕锦裂帛一般,霎时一穿而过,好似朝阳初生,漫天黑烟之中露出了一抹金霞。

黑影微微一愣,他这‘杳冥神掌’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而是以死尸鬼魅之阴气所炼,不仅擅长拘拿摄取,更能消磨修道人的精气血肉,每碰撞一次,便能吞吸对手一部分精元,几招下来,对手便只能任他宰割。

他哪里知晓,张显主修金火玄功,又耗时三年以‘指玄篇’修补疏漏,一身精元滴水不漏,性命双修,内外皆炼,哪怕修为比不过此人,却也休想一招之下将他轻易杀死。

张显乘剑拉开了距离,他神色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显凝重。刚才这一剑看似奏效,但却丝毫未曾伤及此人根本,自家依旧被他牢牢锁定,杀机刺骨,如鲠在喉。

那人身影一晃,便隐没在漫天黑雾中,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刹那之间,黑雾中响起千万笑声,乍听之下好似风吼之声,细听之后又似是冤魂哀嚎。

鬼笑入耳,勾魂摄魄,无形无痕。

这一刻,张显只觉得眼前先是一黑,紧接着四面八方出现一双双血红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仿佛要将他吞噬殆尽。

不过几乎就在同时,他髻上的发簪直接化作齑粉,漾出一道青色华光,驱散邪音,让他的眼前重复清明。

张显玄功猛转,把法力一提,张口长啸,声音如同炸雷声响,却又被压缩在十丈方圆之内,来回震荡不休,瞬间压过一众鬼魅哀嚎之声,就连黑雾也是翻滚不休,瞬间变淡许多。

接着,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真阳涎’。

人有精气神,天灵血属神,中指血属气,舌尖血属精。所谓“真阳涎”便是舌尖精血,是人身上阳气最重所在。张显以浑阳真火入道,他的一口“真阳涎”,威力更是非比寻常。

他凝定神思,起手以血于虚空画了一道破煞符。只见红光大盛,赤芒普照天地,黑雾遭遇红光之后,好似积雪消融一般飞快散去,显露出藏匿其中的人影。

虽解此围,张显心下依旧一片凝重,他心中明白,哪怕自己手段再高明,在修为差距过大的情况下,恐用不了多久,依然要葬生在此。

他神情沉稳,趁机吞服下一枚回补元气的丹药,感觉到丝丝暖流在丹田气脉中来回奔涌,脑中立时有了主意。

黑影怪笑一声,丝毫不以为意,他仰天发出一声凄厉长啸,身上黑雾往上一翻,竖起一杆幽黑幡旗,只一个抖动,便有滚滚黑气浊烟漫出,发出一阵阵滚浪之声。

其中隐隐可见数个脸色苍白,唇红如血,双目无神的修士,赫然是云舟之上的道朴宗弟子,不过如今尽数化作了行尸走肉。

见此情形,张显脸色骤变,他眯了咪眼,眼缝中寒芒乍闪,喝道:“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行事,就不怕我门中真人雷霆之怒吗?”

这是真正的左道邪魔手段,拘役修道人的元灵,炼化死后肉身,其等元灵不仅无法转生而去,还要时时遭受恶煞阴气的侵袭,恍若万蚁噬身,诸般苦楚着实难以言述,直至最后被消磨殆尽。

黑影不屑一笑,道:“别人怕你道朴宗,本座可不见得会怕。小贼,还是老老实实上我幡来,本座会好好炮制你的,哈哈哈!”

他把幡旗拿在手中,只一摇动,就有十数道黑气飞出,每一道黑气之上皆站有一个面无表情的阴尸,一时间阴风阵阵,寒气惨惨,格外瘆人。

张显看得清楚,这些阴尸修为都在灵真中期左右,尽管没了神智,实力比之生前大大不如,但他们却无惧身死,身躯又介于有形无形之间,若是一齐涌来,寻常修士乍然遇上,又哪来手段克制?

他心头微怒,却并不如何慌乱,只把《参同契五类秘要》催转起来,又单手捏了个御火真诀,刹那间,他浑身气势也陡然为之一变,发如流火,眸似浑金,一道接一道赤金焰光接连散逸飘开,朝着四面飞出,摇曳摆动。

远远看去,似一朵鎏金火莲徐徐绽开,片刻间就已是大至数丈,且有愈来愈巨之势。

真切的赤色火焰在猛烈燃烧,神念感应之中,好似有一只巍峨巨大的三足怪鸟,羽毛暗金近黑,每片都绘刻着奇异铭纹,正猛烈地喷薄着无量火焰。

黑影眉宇微皱,这等手段刚一施展,他唤出来的数头阴尸立时蜷缩不前起来,非是生出了骇惧之感,而是本能的对极阳之物的排斥。

察觉到了不对,他立时决定不能任由张显动作下去,将法力一催,再把幡旗一个拨弄,就有滚滚阴煞之气落下,十余头阴尸瞬间无声嘶吼起来,阴云滚滚,弥天黑雾越发浓郁,只觉身处万丈冰雪之下,全身无有一丝遮盖,思绪都仿若凝固起来。

张显面对这狂潮般的攻势,却是怡然不惧,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好似有两轮大日炸裂,鎏金火焰以半环形荡开,至阳至热之气,还未真正近身,便让几头阴尸衣角燃起,一二呼吸,便烧了个干净。

黑影却毫不在意,他这阴尸不过是阴煞之气所化,只要幡旗仍在,便可无休止的召唤而出,在这仿若无有穷尽的轮番围攻之下,迟早会露出破绽。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张显守得门户紧密,风雨不透,但也迟早有那后继无力的那一刻,他看得分明,张显这等攻势虽说威力不凡,但肯定极费法力,想来也施展不了几次。

是以时间过得越久,形势便越对他有利,他也乐得温水煮蛙一般慢慢扩大优势。

他默默念动法诀,这旗幡上的黑气便又浓郁了几分,四面乌云往天中一合,似将这一方天地囚在了牢笼中。

见这情形,张显心如明镜,他手指勾动,自袖囊祭出两柄法剑,略一催动,就放出金泽毫光,好似两团缩小了数倍的太阳在前方旋转不止,搅动黑气,辟开浊雾,逼得阴尸丝毫近不得身来。

与此同时,他之身躯在阳火填充下已愈发明亮起来,从里到外,从无形无色到赤金近黑,然后化成一道异彩流光,一枚寸许长的小剑静静立在眉心仙台,金青交加,饰以火焰纹路,发出颤颤轻鸣。

他目中杀意暴射,大喝一声,声若洪奔,随即骈指向前,一道丝毫没有散发任何法力波动的长剑隐在漫天金火之下,须臾间便刺向黑影。

黑影立有所觉,但他非是真身在此,只凭借这连分身都算不上的一道念头,竟一时之间看不出问题所在,只觉大难临头之感充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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