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干冷干冷的,几杯热酒下去,人就精神百倍了,这不过是好酒人的托辞罢了。

角落里面的一桌,一个白衣青年和两个老者面前,几个酒坛都是空的,看来他们喝的不光是早酒,还喝了一夜。

楚流风也很想喝酒了,只是还下不了这决心,心里还是在想着那个少女的背影,还有王公公说到的药丸。

酒能消愁,酒能让人兴奋,酒还能暖身子,多好的酒啊!

白衣青年竟然是在济南府鲁大师酒馆见过的,山东巡抚兼兵部尚书之子李信,楚流风还是走过去,径直坐了下来。

“兄台有些面熟?”

李信眼神蒙松看着楚流风,心里有些疑惑。

“在下楚流风!济南府见过的,那天我就坐在你们旁边一桌。”

“原来是故人相逢,李信荣幸之至。”

李信站起来去拿酒坛倒酒,几个都是空的,只好喊小二又上了一坛。

“我不喝酒的,还是喝茶吧。”

楚流风把倒满了酒的酒杯放到了李信面前。

“听兄台口音像是来自江南,难怪不喝酒,中原鲁豫大地,和这燕赵京师人士,多是酒鬼,民风却也不一样。”

李信端起酒杯喝了下去,舌头已经硬了,显然是喝多了。

“巡抚老大人还好吧?”

楚流风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这样问到。

“那天你也听到我们说话了,父亲大人被东厂带到京师,关在了大牢,官职已是丢了,能保住命就万幸了。”

“朝野黑暗,奸人当道,这大明的官不做也罢,熊督师已被砍头传首九边,忠臣良将如此下场,让人心寒了。”

李信大声说着,大口喝着酒。

旁边的酒客都是直愣愣看过来,同桌的两个老者已是面无人色。

“这是京师天子脚下,公子爷!你喝多了,我们回吧。”

一个已经站起来向外面走去,一个来拉李信。

“我就要去找皇上理论一番,如此认人为奸,大明危矣。”

“难道皇上就不知道这些吗?他为什么这样做。”

楚流风到了京师几日,也是满身疑惑和压抑。

“楚公子有兴趣的话,可以和我一道去找皇上问问。”

李信哈哈大笑。

“我也正想去找皇上呢。”

“你没喝酒,也是说起来胡话了,万岁爷是你想见就能见到吗,我都在这里等了几日,除了上下朝的百官,就是那阉人的走狗。”

李信这样一说,还守在身旁的那个老者已经吓得跑出了酒馆。

“当今圣上天启帝陛下,和我确是有些交情,我就是来京师找他的。”

楚流风忽然热血上涌,还是没有说出来。

李信已经是喝的大醉,楚流风一夜没睡,二人胡乱说着,发泄着。

“大胆狂徒!皇城根下,你们也敢咒骂朝廷,给我抓去东厂大牢。”

不知何时,十几个黑衣人围在了旁边,东厂军兵们上来就抓楚流风和李信。

“狗奴才!我自己会走,何来你们扯我。”

李信去推军兵,他一个书生,哪里抵得上军兵的力气,一下子就被拖了出去。

楚流风未做半点抵抗,也是稀里糊涂的跟着李信进了东厂大牢,这次他不是来探望的,却是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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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汉子,怜怜的舅舅高迎祥还在大声唱着,好像这大牢就是他的戏台一样。

青阳帮主,江南漕运使司主事陈青阳,缩在地上的干草中,冻得有些发抖,熊廷弼熊督师已经被砍了头,也是吓到了他。

过了半日,才看到对面牢房的楚流风,陈青阳惊愕的睁大了眼睛,一会就是满面泪痕。

坐在冰冷的地上,不时还有雪花被吹进了牢房,落在脸上凉凉的,李信的酒还是醒了一些,看着楚流风,隔着铁栅栏又去看别的牢房的人,才想起来清早的事。

“这个好头颅砍了不要紧,却是耽搁事了,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李信有些懊悔,低头说着。

“你不是说过,老大人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的,还担心什么。”

楚流风又来劝李信了,他自己能出得了这东厂大牢吗。

“不是父亲大人的事,有封信笺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多亏他们没有搜身,赶紧毁了就是,要不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信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信笺,用手来回扯得稀碎,又把细小的碎片塞到了干草下面。

“这是给谁啊信?如此重要。”

楚流风很想问李信,却是不好去问,只是眼睛的余光瞥见了书信中有宋矮子三个字。

探花郎钱大人,钱谦益这会也被关在了金陵城的牢狱之中吧,不过金陵还是暖和许多,不像这京师天寒地冻。

楚流风微闭着眼睛,想着江南,又是想到了秦淮河,对了,永宁究竟是什么人?

那晚八人轿子上的人,一定是她。

想到这,楚流风更是懊恼,一阵寒风吹了进来,刺骨的冷。

楚流风连忙意念丹田之气周转全身,又把手搭在了李信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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