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菑苏府。

苏溱子,现任临菑苏府家主,白发苍苍,了解他的人背后叫他老狐狸,不了解的叫他苏老仙人。

临菑盛传他与苏秦为表兄,此前并不是溱子之字。

在跟随苏秦游列国,进辩宫,兼六相之后,他尊崇苏秦至极,遂改字为溱子。

意为苏秦之水,苏秦之嗣,更誓言此生要发纵横之术,扬苏秦之光。

“恳请大伯公能再出手一次,绝不能让他高兆回去雒阳。”

“已经失败两次了。”苏溱子摇头。

“最后一次出手!”苏高义不死心。

“我不明白你与他有何深仇大怨,不理智至此,你说不方便透露,我也就不多问。

但前两次失败都因为‘没想到’,这不会是巧合,我相信第三次同样会因为‘没想到’而失败的。

贤侄应该明白,现在他与王廷合作生意,我们杀他也是在冒险。”苏溱子还是摇头。

苏高义脸色一阵绿白。

“没想到”三字是他说的。

第一次让苏溱子出手,是让太史后胜色诱高兆,没想到高兆“禽兽不如”,竟然抵住了诱惑。

第二次让苏溱子出手,是由苏氏族人死士假扮为绿林人士,没想到高兆也带有不少好手,还一直潜藏在暗处。

族人死士不是那么好培养的,首先得从小培养,要视死如归,忠诚可靠,然后是一直脱产训练,还要隐秘保护,成本巨大,数量有限,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拿出来用的。

苏溱子一下子拿出二十名,魄力、决心和成本,不比让大司空太史后胜出手要低。

所以苏溱子认为齐国苏氏尽力了,已经还清雒阳苏氏的人情,也就不想再帮忙了。

苏高义是聪明人,也意识到了这些。

但他就是不甘心。

已经付出代价如此大,那高兆不仅还活蹦乱跳……不,他坐着轮椅了,是还活得好好的,更搞出个什么商家,搅得整个临菑城都为之痴狂。

苏溱子见他不死心,问一旁的苏德润:“昨天你去了菑鲁田庄?”

“是,大父。”

“有什么收获吗?”

“大父,昨日在报名结束后,高兆阐述了商家三谋三略。”

“说来听听。”苏溱子微微合目,显然要细细听来。

“是,大父。

三谋,为积微之道。

人谋,用人宜正,行事宜慎,待人宜谦,处事宜静,言行宜和,做事宜勤。

事谋,用度宜俭,做工宜精,货期宜准,交易宜速,监货宜严,财钱宜谨。

物谋,优劣宜清,存物宜整,价格宜明,赊欠宜审,帐目宜清,查帐宜勤。

三略,是积著之理。

货略,务完物。

价略,审贵贱。

市略,无息币。”苏德润一一转述。

“三谋言简意明,但这三略……何为务完物?”苏溱子问。

“务完物即是以物相易者,食货不留,务勿居贵。”

苏溱子微微点头,又问:“审贵贱呢?”

“足余紧缺生贵贱,贵极反贱,贱极反贵,是以贵出要如粪土,贱取要如珠玉。”

“确为商贾精髓,赚钱之道。”苏溱子颔首,显然认可。

“无息币与务完物之义相通,币是钱,钱是泉,积留会成死潭,流通则为川流,乃至大汇成江海。”苏德润继续说道。

“与吴人范蠡之商训无出左右。”苏高义表示不屑,冷言讽语。

“禀大父,这三天他就是以白圭、范蠡和子贡三人为榜样进行释义的,还尊三人为商祖、商圣和财神。”

苏德润索性公开袒护高兆。

他作为临菑苏氏二公子,被苏溱子誉为“有苏秦之光,兼张仪之芒”,在临菑数百名苏氏子孙中最被疼爱和栽培,对他苏高义不需尊让。

另外,老爷子转而问他,不就是不想理他苏高义了嘛,既然如此就不需客气了。

两人对视了眼,各自心知肚明。

“商人巧取伪利,商家果然窍人所成,是为学贼也。”苏高义又哼道。

苏德润则嘴角扯了扯。

几天前他也是这样骂高兆的,被高兆反击得直到现在还犹言在耳,于是同样哼道:“我们所学的纵横之术,不也是来自前任宗师所成,诸家流派所长嘛。

这天下哪有这么多创学,那么容易始家。

他高兆前承风骚古人,后纳百家绝学,为天下万万商贾呐喊撑旗,殊为不易,应予以肯定与尊敬。”

末了,他想起高兆说的那句话,复述道:“铁可折,玉可碎,海可枯,不论穷达生死,直节贯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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