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这里开始变得严厉。“还有关于劳勃的事……我是不是说过,即使他最后一定会死,但只要先把他捉为我们活的俘虏就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瑟曦你记着,我不希望这种事再次发生。”
瑟曦的声音不再那么吵闹,但其中的怨毒并未减少。“那头肥猪活着也没什么用,早些去见陌客才好……小乔他现在只是一时不习惯全新的生活,给他一段时间他一定能明白所有事情的。而且他必须要成为七大王国的国王,只需要我们为他清除掉所有的障碍……”
提利昂摇摇头,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心思。虽说房间内的谈话看样子也不会持续太久了,但是他一想到乔佛里那令人烦躁的孩子就隐隐有些头疼。乔佛里与瑟曦……兰尼斯特家族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或者老哥说的没错,成为母亲会让女人变蠢。
他转头原路返回,从黄金长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酒壶酒杯放下,却没有拿起新的酒,而是直接离开房间,又钻进了凯岩城内部四通八达的通道中。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机会,可以趁着和老爹商量前自己先见一见这位俘虏。
很快提利昂就来到了凯岩城地牢。不过虽然名字是地牢,但这片岩石中的牢房实际上却位于凯岩城内部大概中间的位置,放到山体外面妥妥要比海平面高上好几百英尺。
毕竟,凯岩城真正的地下区域属于那些供献着红金与黄金的矿井。
如今地牢中关押着的姓氏高贵的俘虏足足有数十个,但好在地牢够大,牢房也够多。装下他们不止绰绰有余,还能将彼此认识的俘虏们专门分割关押,防止他们讨论什么秘密的谋划。
只不过狱卒可能确实有些不够用了,提利昂边走边想。
他走到一片与其他区域稍有区别的牢房中,这里关押着最有价值的那一小批俘虏。比如安达·罗伊斯爵士,他是谷地强大的罗伊斯家族的长子及继承人。
再比如巴利斯坦爵士,这位又一次让自己发誓保护的国王死在了自己之前的御林铁卫,同时也是提利昂此行的目标。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身处红堡地牢时,那个瑞林前来想要救出自己的场景。他在隐形状态下走过地牢通道时是在想些什么呢?会和自己现在的想法有着相似之处么?
抛开杂乱想法,提利昂敲了敲牢房前方的生铁栅栏。发出的撞击声让坐在地上垂头沉思的巴利斯坦抬头看见了他。
白发骑士走到栅栏处,等着不在自己意料之中的小恶魔开口说明来意。他离死亡的距离已经并不算遥远了,在最后的日子里能有人交谈一下倒也还算不错,即使对象是自己并不喜欢的畸形侏儒也一样。
“巴利斯坦爵士,你对家父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了?”提利昂问出了一个并不被对方欢迎的问题。
“我想我原本的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巴利斯坦沉声说,“我是不会向一个伪王宣誓效忠的,何况他还是一个私生子。”
“就算过两天之后你还不同意就会被处死也一样?”
牢房内沉默无声,白发骑士不需要用嘴说出答案就能让提利昂明白他的回答。
“哎……何必呢,老骑士。你这样一个被许多人看作是最值得尊重的传奇骑士,就这样死在凯岩城多可惜。”提利昂此话发自内心。“要知道在君临花费了那么长的时间后,整个红堡里还能被我觉得算正常的人已经没几个了。而巴利斯坦爵士你,在我看来不仅是正常,简直还称得上荣誉。”
沉默仍在,白发骑士不想回应侏儒的吹嘘。何况荣誉一词在他心里早已和自己没有了什么关系。
“不过我可是记得,艾德瑞克那孩子也是劳勃的私生子而已,还是在史坦尼斯的婚床上搞出来的。如果你没被我们俘虏而是成功逃回了君临,不还是要向他宣誓效忠么?”
巴利斯坦开始反驳,“这不一样,艾德瑞克殿下是被国王用合法权利合法化后的正式子嗣,而且他身上的国王之血根本用不着怀疑。”
“噢,这样说的话,你是在质疑瑟曦和詹姆身上是否像声称的那样流有龙血?”提利昂语气轻快,好像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而且容我提醒,爵士你最初发誓守护的国王是个坦格利安,之后服务时间最长的疯王也是个坦格利安。再看看现在的凯岩城,除了金狮旗帜以外,可还飘扬着一面龙旗呢。”
“哼”,白发骑士一声冷哼,随后有些鄙夷地说着。“我拿不出证据证明你那对哥哥姐姐绝对不是疯王的血脉。但是看看你们那满头的金色头发吧,至少在我这个为龙王服务了二十多年的老人看来,你们三个都只是狮子而已。能被烈火点燃,但绝无法口吐赤炎。”
“虽然我一生发下过许多用生命守护国王的誓言,但没有一个国王是因为我没有尽力而死。杰赫里斯二世孱弱多病,最终因疾病离世。篡夺者战争期间,我在三叉戟河之役中奋命战斗,身上的伤口比吃过你鸟儿的妓女还多,结果就是疯王在我昏迷期间被你那个‘弑君者’哥哥杀死在铁王座前。”
“我得说我并不同意你所做的比喻。”
巴利斯坦没有搭理插话的提利昂。“至于劳勃……在他最后的时间里我们一起并肩战斗,但你们的人和提利尔的叛徒实在太多……我们都被打落马下,我用尽了所有力气也无法阻止一名原本可能只是农民的士兵用长枪扎透了劳勃的脖子……”
“所以三次守护誓言,我都没有打破。至于第四次……我看也并不需要有了。”
“如果你能从这里离开回到君临呢?你不想成为艾德瑞克一世的御林铁卫队长么?”提利昂如此说着,让巴利斯坦有些疑惑不解地皱眉看向他。
“你会放我离开?但是为什么?我听说过你和泰温的关系并不亲密,但这样公然违反他的意志对你有什么好处?”骑士本能地怀疑着牢房外的侏儒。昏暗而压抑的地牢中,火把的光芒为提利昂那偏向银金色的头发补充了不少黄色,使其看上去与兰尼斯特标志性的黄金发所差无几。
他明明是兰尼斯特,骑士心里想。
“但我要说实话,即使我能回君临,也不会再向新的小国王宣誓效忠了。”此时的巴利斯坦看上去疲惫极了。“我不了解那个男孩,我不确定我是否愿意为他奉上珍贵的第四次誓言。也许我实在太老,该脱下白袍找个地方等待死亡拜访了。”
“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地方。”提利昂语气轻松,好像在介绍着什么风景秀丽的旅行之地。“那就是狭海对面那片大陆。那有的是在维斯特洛上见不到的东西,比如……坦格利安真正的血脉后裔。”
白发骑士在牢房里瞪大了双眼。
“可能不出一天我就会后悔吧,但总之呢,我现在是决定了。”侏儒掏出一把单独的钥匙,捅了几下锁眼后就轻轻地打开了牢房的铁大门。“出了地牢一直向下和向西拐,凯岩城的港口洞穴应该不难找到。但是你最好小心些,如果再被抓回到这里,我可能不一定还同意再救你一次。”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地牢出口走去了。畸形的双腿和比例异常大的脑袋让他的步伐看起来透着滑稽与可笑。但巴利斯坦此刻只看到,地牢中挂得很低的火炬将提利昂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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