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守义虽是县令,但大周的县令,官品可是货真价实的正五品。

与陆闲所熟知的明清时代的县令就是九品芝麻官,绝对不是一个分量的。

大周宰相也不过正三品,县令与宰相也只是差了四个级别而已。

许守义上任杜县县令已有两年时间,本来再过一年,便可以顺利通过考绩,去长安当京官,那才叫一个平步青云。

此时却遇到这等事情,若是无法解决,恐怕第三年的考绩,能不能通过都成一个大问题。

大周官员考察严格,真要是三载考绩不通过,别说上长安当京官,调到外地去能不能继续当县令,那都要打个问号。

许守义本就为了金佛贡品丢失的事情心烦意乱,如今瞧见自家女儿,又扮成了捕快模样,在外面瞎晃悠,心里那是气不打一处来。

晚上抽了个空,回家就给许平君一顿训斥,如果不是许母拦着,恐怕都要动用家法了。

最后按照惯例,狠狠的丢了一句“都是给你惯的!”,然后风风火火的回了官署衙门去了。

这几日,怕是都没得空闲时间了。

许平君自然又是挨了许母一顿训斥,反正男女轮流单打一套走完,早已是夜半三更。

哭哭啼啼的许平君闹了一整晚,这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屋子,那娇弱无力的样子,哪里还有白天扮成捕快时候的半分强悍啊。

但等到闺房大门一关,许平君立马就变了脸,先是止住哭声,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紧跟着眼珠子就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那丫鬟看到此情此景,立马就苦了一张脸,自家小姐这分明就是半点教训都没记下啊,这小表情,也不知道还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她赶忙央求道:

“小姐小姐,您就听些话吧,老爷那出了事,这几天甭说外面了,家里都乱糟糟的。”

许平君翻了翻白眼,怼道:

“哪里乱了?外面老百姓该吃吃该喝喝,好得很呢。

至于家里,是有人上吊了,还是少了四菜一汤还是怎么的,我看不是秩序井然吗。”

那丫鬟一下子被怼的有话说不出来,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干着急,许平君看着小姑娘的模样,也是摆了摆手,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几天安分,不对,我本来也没做错事啊,怎么你一个个都好像我在闯祸似的。”

偷跑出去,穿着捕快的衣服到处巡街,这还不叫闯祸啊?

虽然不是第一次就是了。

丫鬟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

许平君倒是想起了什么,对着丫鬟问道:

“对了,你说那金佛会被藏在渡口哪里啊?”

丫鬟也是听说过金佛贡品丢失案事情的,有些迷茫的问道:

“不是说被贼人偷了去吗?怎的还会在渡口呢,而且也没找到啊。”

许平君不置可否道:

“贼人应当是有的,但那金佛肯定是跑不远,清点贡品的时候,整个码头全是人。

有朝廷的,也有民间商贩,码头民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那么大一尊金佛,怎么可能运的出去。

更何况,事发之后,已经第一时间封锁整个渡口,这几天,那是只准进不准出,金佛肯定还在渡口。”

丫鬟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

“那……在船上?”

许平君摇了摇头,道:

“更不可能了,货物都清空了,听说就差舰首没拆了。”

丫鬟本来就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兴趣,此时听到渡口也没有,船上也没用,那真的是一点想法也没有了。

许平君见她半天也不说话了,急道:

“你再猜猜啊,没准我两集思广益,就能破了这案子不成,一百两银子呢,我都送你了。”

丫鬟忍不住苦笑了起来,道:

“小姐,你就别寻我开心了,那么多聪明老爷们都找不到的金佛,我哪知道啊。”

说实话,一百两银子她是挺想要的,但没这个本事。

许平君哼了一声,说道:

“他们算什么聪明老爷,我爹稍微聪明一些……哎对哦!陆兄聪明的很,他没准知道呢!”

“陆兄?”

丫鬟不知道陆闲,许平君此时满心思都埋在了金佛案里。

一想到陆闲可能知道些什么,那脑筋又活络了起来了,眼珠子又开始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丫鬟看到这一幕顿时就慌了,刚才好不容易劝说小姐安分一些的,结果现在怎么又开始转眼珠子了啊。

“小姐!”

丫鬟忍不住喊了一声。

“喊什么喊,过来。”

许平君很快将她拉到身边,凑到耳边耳语了起来。

丫鬟脸色顿时大变:

“这……这怎么可以啊!”

许平君眨了眨眼睛:

“咱们就这么定了。”

…………

旭日东升,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

许母在丫鬟的服侍下起了床,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许平君闺房,看看女儿现在情绪如何。

结果刚到门口,就瞧见女儿乖巧的坐在案几前,正拿着一面布帛,做着女红。

许母神情一愣,女儿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绣花针线,最喜欢的反倒是那些粗长棍棒,今日怎么,转了性了?

许平君何止是转了性子,见到母亲过来,立马就非常淑女的起了身,微微躬身行礼,柔声道:

“母亲。”

如果不是确信眼前就是自己的女儿,许母还以为自家女儿换了人了。

见到自己母亲有些震惊,许平君拉着母亲又坐了下来,说道:

“母亲,昨夜我想了很多,这两天,确实是我任性鲁莽,气坏了父亲。

想起昨日父亲回来,鬓角都生了些许白发,我却总是气他,今日起,我也要好好收收性子,做你们的好女儿。”

许平君言辞真切,那嗓子都是夹着说话的。

许母这次真是彻底傻了眼,什么叫小刀拉屁股啊!

但看着女儿如此转变,再加上对方说起父亲鬓角的白发,许母仅存的那些疑惑,也都被女儿终于开窍的感动和欣慰给淹没了。

她拉着许平君的手,那是拍了又拍,眼眶都红了起来:

“好,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母女两又是一阵亲情戏码,许平君才说起自己今日起就要努力钻研女红,哪儿也不去了,让母亲赶紧回去休息吧。

许母也不疑有他,欣慰的站起身来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望一眼女儿,辛苦刺绣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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