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一次比一次冷漠,许如意直接把文件夹坐在了屁股下。生意场上她接触过的人,不是不说话就是说三分让人猜,而说的满满当当的却又是一个字都不能信的假话。一群私下里能说会道的人,在场合上最恭维的是那个语言能力最不健全的人,在她看来是一道奇景。
她的内心已有念头,这么坐着陪一阵,明天后天她就出发,不管三年五载、不管全国游还是全球游,再碰生意她就不姓许。
“如意,你之前给我看的过于具体了,上佳的方案从不是内容的亮眼,而是宗旨的闪耀。你没有回答我,为什么要搞这个轮值制,你轮一届又有什么意义?”
换作从前,这个问题许如意难以回答,就算答了也是空空泛泛,可当时间来到这个节点,一匣子一匣子的话几乎不用准备。
“二哥四哥都在外地开拓我们的二级分销中心,老厂是深鲜的心脏,需要大哥全盘统筹,而三哥现在没有精力打理新厂,他和那个事务所闹得水火不容。年后新厂试运营,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纷争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如果那时候三哥还在风口浪尖,由他执掌的新厂也会受到影响,我只是想替他挡上一年。”
“我说的轮值不是我和他轮值,而是二哥四哥回来之后一起经营,况且新厂只是老厂的辅助,这个上下系统我很清楚。”
许如意说了半天,许靖山只听到了一个挡字。
“他把战线拉得又长又慢,使用拙劣的价格策略指望一战定江山,他若不能抽身,别说是你,就算我许靖山出面也换不回风评,你要怎么替他挡?”
许如意闻言震惊,这话俨然在假设她已经做到了新厂的话事岗,她虽句句与庄鹏说不可能不现实,但要说一点野望都没有也是假的。
许如意灵机一动,事务所的背后是庄鹏的意志,有货的就是爷,那个陈忠友只是和许如松硬刚的牌面而已。她又在想,在庄鹏眼里一直有两个深鲜国际,一个是大头要置他于死地,一个是她这个小头磕磕绊绊一直在走的人。
“陈忠友笼络的人,都是内陆各地圈子能说上一些话的人,而我们所要打造的网点需要的同样也是这些人。这些中间商能为那个事务所所用,也就可以为我们所用,三哥的办法有些激进了,有些事他不好办,但是我有办法。”
“国贸中心的顶层有很好的视野,门市街的三岔口也很适合开一家海鲜餐厅,大强给你准备了很多退路。你要是不想走,当务之急,是回去给自己定一身像是在工作的衣服。”
许如意有些发呆,她只是把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可就是这些嘴皮子上的事,似乎带来了真正的改观。她忽然想起来庄鹏那日的话,只是造个动静的意图,怎么还让自己上了岗呢?一旦自己上位,将给鹏远带来什么,许如意一时间猜不出更看不全。
一边和事务所闹得不可开交,一边却是许家兄弟的后院起了火,许如意甚至开始怀疑,到底哪里是主攻、哪里是佯攻。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海岛渔汉子一开始就藏着扶自己上位的心?
不想这些倒也罢了,一旦碰触到,她更加茫乱更加无措,更不知该如何走了。
忽然间鱼竿一颤,一抹金色的油亮顺杆而起,许家父女都在出水的那一瞬间怔了怔,乍看去很像大黄鱼。
只要有点金鳞的,都容易让他们想到大黄鱼,它改变了一个人也改变了一个家一个企业。可是椭圆侧扁、头大吻尖、一身漂漂亮亮的大黄鱼不解问世人,吃来吃去还不够、兜兜转转要名堂。
海风带着如针一般的咸味,远处的飞鸟像夹着沙子一般鸣叫,老当地都知道,冬潮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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