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年洪喜凤来长屿岛养鱼,高元龙把一个外出打工高家人的房子做了简单修缮,用做洪喜凤的住处,两家相隔只有百余米。

一进腊月,高家四处在外的打工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实际上高家人并不比钟家魏家少,只是大多混得很差。守在村里的多是好吃懒做的光棍,高脚六都过成那样了,却还不是高家最差的。

那些外出奔波的高家人,没文化没技术,工地也只能做个小工,多年也没混出个富足样。但他们越来越不愿意回长屿岛了,似乎穷也分三六九等,这一窝子亲戚,他们越发瞧不上了。

可今年不一样,高家的空房子快回满了,只因长屿岛要扩外海的消息传到了他们耳中。这个外海并非遥远海域,而是以现有围塘的牛角口为基准点,向外开辟总计八千亩的新养殖场。

近几年养殖环境天翻地覆、水产市场货物走俏,并在技术的增益下,对水域面积需求猛增,对渔民增收的效果更是显而易见,行政上层层上报,很顺利获得批复。

高家人闻风而动,从前他们都把自家围塘卖了,见人们养大黄鱼年年赚大钱,早就眼红心痒,常年在外的人突然想归根了。

回来一看,高脚六倒是越穿越板正了,实际上脑袋里一团浆糊高家人比谁都清楚。依照过往经验,村里办事必须要有个带头人,一个人闯得出整个姓都沾光。放眼望去,整个高家能提起来的人只有高元龙,他是最早养大黄鱼的人,而且在村里大企鹏远渔业还有股份。

于是乎,他们开始给高元龙送礼,穷人送礼最是实诚,村里的凑风鳗、外面的拿特产,却都被高元龙拒收了。这些人的目的他一眼明了,只觉得他们好烦好无聊,他仿佛天生就有一种随遇而安的心态,如今吃穿更好了,可他的心里没有太多波澜。

他根本不想出什么头,在他看来新塘怎么分分多少,早就是定好的事,技术上全岛都很熟,人心乱糟糟都是空折腾,有他没他无甚区别。

但人们另有办法,一个个眼尖耳利,大高不收,他们直接把礼送到了洪喜凤那里,并说感谢她对大高的照顾。洪喜凤只觉得这话说反了,可一个个看上去是那么的心疼大高,就连有个人陪他说说话都成了送礼的缘由。

两天后,洪喜凤要回江舟了,送的那些礼一件未取,但行囊仍是不少,高元龙决定把她送到家。

行船上,归心似箭的洪喜凤,神色就像卖鱼拿钱时那样欢愉,她伸了个懒腰望向天空,“终于可以回家了,太想我哥了!”

高元龙望着洪喜凤,他知道那个故事的悲惨,可此时从洪喜凤的脸上已看不到什么悲伤,“喜凤,天底下营生这么多,金虎当年为什么要选择远洋捕捞呢?真因为他和庄哥一样耿吗?”

洪喜凤摇头一笑,“他和庄大哥可不一样,以庄大哥的家境他可能就是想锻炼锻炼自己,可我哥不一样。他出海那年是九三年,那时我父亲在大同下煤窑,因为骡子的事被人打伤,也是那年我母亲腿部神经出了问题。我哥当时在一家面粉厂扛袋子,为了料理这些事他四处借钱,还把一笔钱夹在一个小本子上,告诉我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上我的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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