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张叔暗示她打不过就跑,谢蕴却不敢抱有这等怯战心理,一出营帐就去挑了七百精兵强将,领着这支人马星夜赶赴平昌县。

次日才破晓,七百郡兵就以急行军的速度进入平昌地界。

谢蕴回到平昌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亲自前去慰问抢劫案的第一受害人。

不过短短几日,当初踏足县衙时还意气风发的彭家主,因为忧思过重,再加上臀部箭伤,趴在床榻上,已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当仆人喜极而泣地跑来说看到一支兵马进城,彭家主不顾伤口崩裂的风险,强行侧起了身,面上难掩激动:“必然是彭泰说动了小,使君!”

这一刻,彭家主忘了自己想将小儿太守赶出平昌城的初衷,也忘了对方威逼他吐出隐田隐户的险恶嘴脸,满心满眼,只有这位踏着七彩祥云前来拯救他爱子的英明使君!

特别是得知谢蕴将兵马交给守城的百夫长、自己策马直奔彭府而来,彭家主不禁红了眼眶,与左右感慨道:“我彭氏在平昌城经营百载,不成想,到头来,平昌诸家,竟不如一个外来之人待我以诚!”

等那个一度被他视为仇寇的少年郎出现在房门口,彭家主挣扎着就要起来相迎。

下一瞬,他的右手被握住,人也被按回榻上。

“彭公有伤在身,岂可贸然下榻!”

彭家主瞧着少年一身风尘仆仆,也注意到少年手里的马鞭,一时间,竟是又悲又喜:“在下日盼夜盼,可算是将使君给盼回来了!”

彭家主话里的真情实意,谢蕴岂会感受不到。

就像姜家从舅所说,她那般心慈手软,自然也不会与彭家主计较往日种种。

再开口,亦是满满的自责:“是我考虑不周,明知那几个百夫长都是一根筋的实心眼,离开平昌前竟未再多交代一句,他们守城不出,才致使彭公子遭了如此大难!”

那日归城,彭家主就派府中剩余健仆前去接应长子。

可最后,几百青壮,连着伤者都被抬回来,唯独没寻到长子的踪迹。

可谓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我害了梁儿啊!”

彭家主说着,哭得像个四十岁的孩子。

梁儿是为救他这个父亲,才驾着四轮车去引开山匪!

他被忠仆背着往回跑,远远地,还听见有贼寇在高喊‘拿住那辆四轮车’。

坐在榻边的少年,递来了一块锦帕:“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彭公放心,此番回平昌,有七百郡兵与我同行,个个年轻力壮,拿下一群匪寇必不在话下。”

“当真?”彭家主泪眼婆娑。

谢蕴自信一笑:“贼人有弩,我军中亦有数百弓箭手,又有藤甲兵无数,彭公就在家安心养伤,待我剿了这些山贼,亲自将大公子交还到你手上。”

“好!”

“好!”

彭家主的情绪大受鼓舞,一扫萎靡之色:“使君为救我儿才兴此兵,将士们劳苦功高,我愿捐献百石粮食犒军,望使君务必收下!”

谢蕴拧眉:“这——”

“使君莫非是嫌百石太少?”

眼看彭家主误会,谢蕴当即解释:“蕴虽读书不多,却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眼下大公子尚在贼手,岂有叫彭公帮我养兵士的道理!”

话音未落,手已被彭家主拽住:“今日使君要是不收下百石粮,明日在下只好亲自押粮前往郡兵驻地!”

尊老爱幼如谢蕴,当然干不出如此奴役病患之事。

抽回手,她起身冲着彭家主一拜:“如此,蕴代七百兵士先谢过彭公!”

见少年终于肯收下粮食,彭家主心中紧缚的弦才真正松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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