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子圆进了厨屋,开始缩手缩脚的洗菜。
她见婆婆的小厨屋里凌乱不堪,地上还依稀堆着几块鱼骨头没有来得及清扫。尤其是灶台上黑色的旧油迹斑斑驳驳,万子圆用手抠都难得抠起来。她再看锅里也糊着一圈圈油迹,几块烂抹布更是包浆厚重。抹布已经冻住了,必须用开水化开。
另外一口锅里还老老实实的猥着几只碗,碗上的菜油浮起几个泡泡,更像是涨潮河水在河岸涌起的污垢。
一把菜刀已经生锈到找不到刀刃了。
“姆妈,你们最近没做饭吗?”万子圆忍不住问。
“做饭了啊!我和你爹每天就随便对付一下。你们很久没回来了,你都手生了。”
“是有点,烧煤气灶习惯了。土灶台好像不太会使了。”万子圆只好将婆婆不讲卫生的话憋了回去。
她再看婆婆的短发油腻腻的堆在头上,昨夜睡觉的压痕像稻田遭了稻虱子扫射一样,形成一个一个怪圈。陈刘妹觉得头痒,抓了抓头。又用抓头的手在碗里捞肉腌制。
一系列动作让万子圆看呆了,她清晰的看见婆婆的几根油头发掉进了腌肉盆里。直接被她拌进去了。
陈刘妹好像也注意到了儿媳妇的打量。她也为自己的卫生条件感到难为情了。
可她还是挡不住天冷来的鼻涕,终于她用力一擤,把满鼻子鼻涕甩在了厨屋的门框了。手里的那点也毫不犹豫的拌进了腌肉碗。
“等下张洁回来了,我让她来烧灶。你别把衣服弄脏了。”陈刘妹见儿媳妇穿的很干净,面容也舒展好看了很多,忍不住还想疼惜她。
“奶奶,我回来了。”张洁一回家就跑进厨屋喊。
太久没见了。陈刘妹也忍不住仔细打量二孙女。
见她浑圆黝黑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小丹凤眼,黑溜溜的眼珠晶晶亮。厚重的眼睑几乎盖住了所有的睫毛,小塌鼻子怎么看都是老实样,谈不上一丝狡黠。她樱桃小嘴微微抿着。头顶上扎起的高马尾黑如漆光。
怎么看怎么也不好看,陈刘妹甚至觉得张洁既不像儿子张继国,也不像儿媳妇万子圆。总觉得她一个人一张脸。
张洁见到奶奶陈刘妹,心里也涌现出很多复杂的情感。
又爱又怕,只好借着做家务打发这狭小空间里的独处。
“回来的正好,你帮我收拾厨屋。让你妈和幺幺说会话去。”陈刘妹说道。
万子圆走出去,心里忍不住感慨道:婆婆心里始终是疼女儿,如今不用干活还是沾了姑妹的福气。再想起自己在娘屋,不仅要看母亲的脸色还要看几个嫂子的脸色。
想着想着就走进了房间,张美玲正靠在床上休憩。
“美玲,我弄口热水你喝?”万子圆转身去烧水。
这时赵军也走了进来,看见妻子魂不守舍的样子,担心地问:“美玲,你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张美玲摇了摇头。
万子圆看了一眼赵军,矮小的个头,像一只河豚一样,胖鼓鼓的。脸上的横肉把一双好看的眼睛挤压的细小如豆粒。由于常年出入葬礼,导致他的眼神忧郁又充满了恐惧。一双削薄的嘴唇上稀疏的胡渣立着,一头平平的头发像被铲子铲过一样,如此整齐有条理。和他的人品大相径庭。万子圆怎么看都觉得恶心不自在。
“赵军,你和继国帮爹把河场的柴火剁了吧,马上要过年了。屋里要柴火烧。”万子圆想打发赵军出去。
“好的,嫂子,这是小事情。我就是浑身都有力气。”
见赵军走远,张美玲长叹一口气说:“嫂子,你不用这样为我生气,不值得。路是我自己要走的,人…人也是我自己选的。”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开春去荒湖镇找我的好姐妹彭雨华,准备在她家住着,把孩子生下来了。再回来。”
“你说彭雨华吗?你们从小一块玩的那个雨华吗!她嫁到荒湖镇了?”
“嗯,嫁了生了一个儿子。现在离婚了。一个人过。”
“离婚了?还真是一个可怜人。”
“嫂子。你觉得离婚就是可怜人了吗?”
“雨华的男人和赵军一个德行。到处找小姐,没停过。打牌赌博什么都玩。输钱了就打她。她实在没办法了,才离婚的。”
“那是该离婚……”万子圆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去那里待产,你和赵军怎么说?”
“这年头还在抓计划生育,在老屋生了,他得被抓派出所拘起来。他也怕!”张美玲早就有了主意,她自己丈夫胆小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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