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司理参军一声怒喝倒又把这妇人吓得退了回去,只是此妇人油滑得很,一双杏目乱转不知又琢磨什么主意,也是身形走了样子,只怕未出阁时也是有着几分姿色的。

司理参军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知晓她此番唐突不过是试探宗淑的身份,虽然不想搭理她,却也担心此妇人反复纠缠恼了宗淑,索性转向宗淑拱手浅浅执礼道,

“有劳勾当官!”

这倒让众百姓大为讶异,只以为这少年不过是个书童罢了,却不想这寻常百姓眼里已经是天一般存在的参军竟然对这少年行礼,如何不失色,便是那危氏也是合不拢嘴,眼睛也是再也离不开宗淑身上,也是被惊到了。

宗淑倒是不以为意,如今他也算是熬了些资历了,许多大场面便是千军万马也是见识过了,这等不过是数百道目光投了过来,他却依旧恬淡回了一礼,施施然来到樊氏身边,却也并不冒然上手,却也不必过于客气,毕竟此妇人乃是被告,总不能厚此薄彼,让旁人抓到短处,于是淡淡的说道,

“樊氏,还请不必介怀,我乃是集真观门人,又是在府君衙前办事的,为你把脉明确伤情,虽不能因此分个是非曲直,却也是协助府君参详的,凡事论个清楚,于你们夫妻与兄嫂也是大有裨益的,还请伸来右手,彼此方便!”

这樊氏也不扭捏,那篁有裕也并非什么迂腐之人,也只是转过身一旁陪着。

虽然宗淑算不得什么名医,但是无论师门还是双亲都有着医道传承,更何况这些时日因为自己的外伤,也跟着师叔又学习了许多经方,因此只是用以探查一个妇人的伤情,实在是探囊取物。

饶是如此,宗淑也是小心谨慎,不敢有稍许大意,只看他又搭上樊氏的左手,接着又让樊氏轻吐灵根仔细观瞧,已经心里有了定论。

其余人只看宗淑又与篁有裕、樊氏低声说了几句话,二人整个神色都有了显着变化,但看两个看似心如止水的男女似乎一下子就有了生气。

再看宗淑来到大堂正中面朝公案回禀惟公,

“回禀府君,学生已经探明,这樊氏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这话一出,许多声音便沸沸扬扬起来,于是便有衙役出言喝止来,一番乱哄哄之后,惟公才说话,只是此老似乎还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模样,

“确实是三个月的身孕?”

“三个月有余,五个月不足,所谓尺脉滑利,妊娠可喜。 滑疾不散,胎必三月。但疾不散,五月可别。学生又观察了樊氏的舌苔确定无疑,这樊氏许是也感觉近来不爽利,也是请了乡下的稳婆来看了,只是没有确诊。”

宗淑又接着说道,

“果捕头说起樊氏许多不适地方也是有孕在身所至,只是这樊氏也是担心自己有了身孕,故而遭人殴击时都是只管护着腹部,因此脸面才受伤如此,且其双臂也是许多瘀伤,至于胸口发闷,呼吸不畅也是过于心忧所至。”

宗淑再说道,

“学生也问了篁有裕,他尚未知晓樊氏有孕之事,但是学生以为,该问问与樊氏动过手的,学生以为其中存疑!”

“什么可疑之处!”

“学生观察樊氏许多伤处,绝非只是两个妇人之间纠缠,只看她双臂伤势,倒比脸面上的还重了几分,分明是冲着其腹部去的,绝非女子所为!”

宗淑这话如雷霆一般惊悚,惟公也不耽搁,

“果大林,你去验看樊氏双臂伤情,其余但有疑惑处都问明白,”

又吩咐道,

“若是还查不明白,那边腾出静室,命婆子们来查验清楚!”

对这原被告不了解的的当然不清楚府尹为何突然从平静中暴怒起来,也都是盯着果大林陪着宗淑来到樊氏面前观瞧,那司理参军则让几个衙役转过身,挡住其余人视线,虽然只是撩开樊氏双袖验看,但这毕竟是有夫之妇,又是读书人的妻室,岂能再让登徒子钻了空子。

约莫一刻钟,几人都来到公案前,果大林急忙禀告,

“回禀府君,果如宗郎君所言,也是小人草率了,樊氏双臂分明是有人蹬踹的痕迹,按着樊氏说明,当时她只顾着护着肚腹,便是被人推倒,也是不敢蜷缩一团,乃是弓着身子,却也看不清是谁来动手,倒是她家里的老佃客将她护住了,这才逃出一劫!”

“那佃客呢?”

只看那后生闻言往前走了几步,扑通就跪下了,憨憨的喊着,

“那是俺爹,他不知被哪个死绝户踢了腰眼,挺了半晌,最后也只能躺在床上动不得!”

这小子可真不憨,惟公继续问道,

“彼时,参与殴伤樊氏者,谁也?”

宗淑明白惟公看来已经有了决断了,这话可是说的很明白了。惟公话音刚落,扈从璐已经领着衙役督促四个汉子上来,几个人也说不上膀大腰圆,虽然清瘦但也是常年干苦工的,黝黑的臂膀透着夯实的气力。

只是这几个人的穿着打扮却也是乡野常见的农人,与那佃客后生一般,好点的是细布凉衫,差一些的则是粗麻短襦,下面也是粗布穷裤麻鞋,走起来是老老实实,到了堂上是战战兢兢,官威之下,几个人也是慌里慌张跪在地上,开口就是叫屈。

司理参军急忙喝止,

“咄,你等即是良民,站起来说话!”

几个人又是惴惴不安站起来,其中一个一双三角眼不敢瞟向堂上,却总是往危氏身上踅摸,其余三个也是回过神来,都往危氏这边看。

于是乎,整个场面只有一个人脸颜色是越来越难看,那便是这危氏,已然是黑云压顶的一副尊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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