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云沉雅穿过大罗山上的沟壑起伏,来到了一个独特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大罗山的正中心,地势陡峭的山崖上凭空凹陷下去,仿佛曾经有一条通天河流曾从此经过,不知何时消失在历史的长流中,只留下这道堪称伤疤的痕迹。
云沉雅就站在这道凹陷的最中心。
凹陷的位置几乎处于大罗山浮岛的顶端,站在这里能看到脚下星罗棋布的诸多浮岛,渺小如此。
往上看便是厚重的云层,不似其余地带如烟如雾般轻柔的云,这里的天空被云层遮挡,看不见一丝蓝天。云层最中心隐约可见一抹黑色,庞大而压抑。
这并不是圣地的最顶端。
云沉雅知道,在大罗山的顶端,便是圣人居所。这是每一个人都知晓的事。然而,怎么去往天际之上的圣人所在就极少有人能知晓。
很巧,玄殊知道。
他曾在年少时有幸随师长去过天际之上,只是远远的听到圣人一道传音,未能得见真容。
玄殊曾把圣人当做自己修道所追求的目标,和所有心怀希望的弟子一样试图追赶来自天空上的光华。然而千百年来没有一人能触碰其半片衣角,他们之间相隔的太远了。
“圣人不是光华。”
“祂高悬于天际,却并非缥缈短暂的华光。祂是高山、是大地,也是世界。当你往上走,走到足够高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祂在更高处等着你。风吹开遮挡的雾,显露出庞大的身影,落下蔽日的阴影。原来我们都生活在祂渺小的影子中。”
“祂是严肃的,也是宽容的。在圣地中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做出违背道义、本心的事,但圣人永远公正。祂把持着天平的两端,不参与不干涉。静静的旁观着每一件事。”
“但,偶尔也有意外。”
玄殊望向云沉雅,“如果有一日你犯下大错,无处可去。那你可以去断尘路碰碰运气。”
断尘路,一条从大罗山直通圣人居所的路。它恒久存在着,隐藏于大罗山巅上,却无人知晓其具体位置。
云沉雅顺山而上,终于走到大罗山顶端。
这里空无一物。
云沉雅有些茫然的四顾,山巅之上的位置极为狭小,视野空旷,只有一片勉强算得上平坦的区域供人立足,没有任何可以隐藏的东西。
是玄殊记错了位置还是这里本就没有什么断尘路?
他盘膝坐在地上,思索着。
玄殊并没有真正见过这条路,只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一切的推测只来源于他的推测。只是自己将它视为生路之一。
现在他该怎么做呢?
是下山认罪,说出玄真所做的一切,将罪责都往死人身上推,把王盈双的死也栽赃到玄真身上,伪装成内讧,还是继续向南,从十万大山那边,与楚西南一样,去抓那一点微不可见的生机?
其实认罪也好,玄真错在先,更何况他已经死了,云沉雅罪不至死,顶多便是按规处罚,去蛮荒地带镇守或是凡俗地界当一个通传弟子。
但——真不甘心。
云沉雅抬起头,天际厚重的云层流动旋转着。
真是不甘心啊。他这一生似乎永远比别人更难些。
幼时成长在一山野农户家中,上头还有个大他两岁的哥哥,母亲忙于农活时常忘记他的存在。父亲外出做工,在他不记事的年纪时消失,再也没有回来。
母亲独自养育着两个孩子,逐渐不堪重负。
哥哥大他两岁,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纪,去了附近小镇中的书院,开支越发庞大。哥哥看不到家中逐渐减少的粮食和物件,常常说起在书院时的趣事。
他忽视了家中愈发沉默的母亲和年幼不知事的弟弟。
听闻那里的夫子都是天上来的仙人,每年最优秀的一批弟子都能去后山的石碑上检测,通过检测的人就能成为仙人。
仙人,多么遥远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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