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爷急不可耐:“人呢?!”
老妞子知道陈三爷迫不及待,反而嘿嘿一笑:“得加钱!”
陈三爷又从兜里掏出一把大洋,全拍在老妞子手里:“快说!”
“走了!”
陈三爷一惊:“走了?走哪儿去了?”
“东北。”
陈三爷眉头紧皱:“什么时候走的?”
“两天前。”
“怎么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走呢?”
老妞子一笑:“他俩在这里待了两个多月,一直等山海关放行,日本鬼子侵占东三省,上半年炮轰山海关,封了关口,火车、汽车,连行人都不让通过,现在听说又通关了,关内关外的人可以随意走动了。”
陈三爷顿时明白了,铁良和铁蛋去投靠海爷了。
一念闪过,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坏了!茹茹在海爷手上,铁良和铁蛋这两个混蛋会不会出什么馊主意?
真他妈的“破屋偏逢连夜雨,漏船又遇打头风”,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铁良当初是在蕉爷府上混过的,一直爱恋沈心茹绝世容颜,铁蛋更是津门混子,对沈心茹这等豪门闺秀早有耳闻,这两个货色去了东北,更增添了营救沈心茹的难度。
想到这儿,陈三爷倒吸冷气,沈心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的人生就结束了。
他甚至突然闪过一念:自己连夜赶赴东北,单枪匹马,把茹茹救回来?
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是不可能的,玩不好,还会把沈心茹的命搭上。
落寞惆怅,转头就走。
老妞子赶忙拉住陈三爷:“哎?别走啊!进来玩会儿啊,你的旧交不在,你可以玩牌啊!麻将、扑克、骰子、叶子戏,都有!”
陈三爷甩开她的胳膊,径自离去。
老妞子骂了一句:“神经病!”忿忿地回屋了。
陈三爷开着车,行驶在德胜门大街,天色微微放亮,他知道,他得加快进度了,否则沈心茹凶多吉少。
哪怕掏空所有的钱,哪怕赔上自己这条命,也得把沈心茹迎回来。
汽车的声音不对,发出铿铿的响声,坏了,快没油了。
陈三爷赶忙驱车来到朝阳门外北侧的炼油厂,却见大门紧闭,贴出白纸,上写“售罄”二字。
陈三爷就纳闷儿了,炼油厂售罄,这就相当于酒厂没酒了,都被谁买去了?
很快想明白了,这段时间一直在打仗,中国军民抗击日寇,各路军阀也在互相打,油厂的汽油都被征收了。
这可麻烦了,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正站在车前茫然四顾,突然一辆卡车迎面开过来,陈三爷赶忙跑过去,招招手:“停车!停车!”
他想买点汽油。
这种大卡车,都是带着油桶上路。
卡车停了,副驾位置跳下来一个人。
陈三爷定睛一看:“秀秀?!”
程秀秀都没认出陈三爷,凌晨乌蒙蒙,陈三爷戴着墨镜,一听声音才反应过来是陈三爷,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陈三爷赶忙摘了墨镜:“我……我……我来办点事。”总不能说我来杀两个人。
程秀秀打量了一番陈三爷:“你怎么了?”
陈三爷叹道:“没油了。”
程秀秀赶忙转身对卡车里的司机挥挥手:“王师傅,把大绳拿出来,帮我把这辆车拖回蓝靛厂!”
陈三爷忙道:“不不,就不添麻烦了,你给我灌一箱油就行。”
程秀秀笑道:“我也缺油!卡车上没有了!我刚从唐山回来,送了一车上等的棉禳子!你先跟我回家!”
回家,就是回四季青、蓝靛厂,程秀秀的厂子。
自从七奶奶和程秀秀举家搬迁到北平,就在四季青火器营落脚了。
经营被服厂,给北平及周围的驻军提供军需被褥。
上次一别,还是“桃花依旧笑春风”,四姨太带着他来北平向程秀秀借钱,现在已是“冬风劲疾满地霜”。
陈三爷不想再麻烦程秀秀,但眼下没办法,总不能推着汽车回天津。
只好依照程秀秀安排,将大绳拴在车位,由卡车拖着,一同去往蓝靛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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