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晃眸子向他偏去,而后又偏回来,他笑了。江楚说的没错,他昨日与江楚在朱公公面前演的一出戏,就是要江楚暂时留在京城,等着太后召他,最后再被自己传召。
“(伸了伸腰,又颓下去)那……先生想怎么做?”
江楚把手里的剑递还给了赵晃,而后直起身看着他的眼睛道:“王上想看到的,臣会让王上看到。”说罢转身而去。
赵晃望着江楚向外行去的背影,扫了眼桌案上那玉盏。如果江楚那日没有会意,直接回了衙州,那这长乐殿周围埋下的另一手棋子,便是保障。但那样,他会很失望。不过索幸这人到底是按着他布好的路走了下去,不仅收了左右御殿军的兵权,也将他手里的另一张底牌藏了下去。
“先生——”江楚驻足侧首回眸,却听那赵晃缓缓道:“七年前先生刺杀于长乐殿上刺杀先王与丞相一事,朕不再追究。”
江楚脑子轰了一下,还没缓下神,却又听他说道:“(抚剑端详)不过朕听说,西洲府是一把剑,一把……只为萧宋存在的剑。”
“?!”
“先生这把剑尘封多年,如今,也该出鞘了……”
……
安求客与京枕桥各自向后翻了两个滚,而后撑手后翻后滑步稳住身形,心照不宣地同时揩去嘴角溢出的血,强行把体内紊乱的内力压住,运了口气稳住那差点被全破开的真气。
京枕桥注视着朱捕桓手里那狴犴斧,侧首压声问安求客道:“你家大人呢?他来了我们三个一流说不定还有机会。”
安求客:“我哪知道他进京嘛去了……”
“你们没别人了?”
“都在天涯海角散着呢,这儿就我个半瞎跟那残腿的……”
“你们……”京枕桥叹了一声,紧了紧手里的扇子,“没办法了,搏一搏吧!”
“行!横竖就是条命嘛!”安求客撸了撸袖子,“(咧嘴一笑)只是你京枕桥风光富贵小半生,想不到临了要跟我这下九流的半瞎埋一起。”
“(笑)这些年你还这样,嘴里没一句好的!”京枕桥甩手开扇,手臂上的白玉纹路再次耀出光芒,安求客旋柄转把,紫火也开始蔓上脖颈。就在他二人蓄势待发时,他们却同时心头敲了声鼓,转而死死盯住了船周遭暗涌的江水。
战舸上,楼船中,平辽军与东暻军还在一发发火箭向着南岸射去。他们拉满弓弦正欲再发,脚下却猛地一阵晃动,他们顿时像是竹筒里的竹签一样,被晃得东倒西歪。
赵昱在南岸一边忙着杀敌一边忙着灭火,一边还号令着将士们登上已经靠岸的战舸发动反攻。他斩落敌首,站在火光中望着那突然翻涌起来的江水,心里的不安随着那江浪一起叠涌。
安、京二人盯着脚下的甲板,耳朵捕获着甲板底下传来的任何动静……就在一瞬,二人突然退开三步,只见那本来的驻足处轰然冲开道水柱,水柱冲顶后凝化成蛟龙龙首,而后陡然一转,分散成五条江蛟,向着二人轰去。
二人后撤倒翻规避着那轰下来的条条江蛟,江蛟砸在甲板上,炸开水花,瞬间洞穿甲板,而后又冲破船身,再次卷袭而上。整艘楼船在五条水流的冲击钻绞下顷刻间毁于一旦,朱捕桓等人各自轻功而起落在了另一艘楼船上,而楼船上的东暻军则下饺子似的栽进了江水里,炸开一圈又一圈的水花。
安求客借了块被冲飞的木板的力,在空中调好身子,一把抓住没处借力的京枕桥。二人刚准备喘口气,眼前却突杀来一道倩影。川潮夫人银戟扬锋横挥而来,杀气衬着那一双江涛翻涌的眸子,浮空抽剑扬锋挥斩。
又一个顶流下位!
“(狐笑)玉华承影,鬼匕煞面,真是幸会。”
安、京二人一扇一匕架格,只听“钉——”一声清脆,擦出的花火耀亮了三双眉目。川潮夫人再加一力,振开那二人,随即海底捞月翻戟一挑,江面直接涌起江水实实在在轰在了那俩人身上,又形成道足有四丈高七丈宽的卷浪。
俩人像个炮弹一样倒飞向了身后的楼船,身后是卷浪追拍。那边恢复过来的桎干见状,断不肯放过报仇的良机,一甩袍袖,锁链倾巢而出追击去。
远在城头的邵岭涯模糊注视着那二人倒飞的身影,翻涌而起的巨浪,还有似蛇蜿蜒而出的锁链。他眉头紧锁,攥紧拳头,手心出了层汗,可下一秒,他眉头却突然愣怔开来,稍稍瞪大了眼睛眺向战场上方的天空。
万里无云夜空肆意腥虐那一轮血月,可不知何时曳来了层云,渐渐把血月的红光掩了下去。云层中心突然破开,可露出的不是血月的红束,而是一道青烟袅袅卷卷笔直坠下,落于一艘楼船船头。
待青烟散去,一双青白瞳眸的丹凤微启,一缕寒烟自黑纱面遮下的红唇前抹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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