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遇到任何困难或者事情,都是杨妮跟在一旁,杨妮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但是此时,电话那边却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哭什么哭,现在就在号丧做什么,等到人回来,还有你哭的时候,自从你嫁到我们家,我们家就没有顺利过。”
杨妮听见了骂声,刚要问是怎么回事,电话就挂断了,最后麦子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杨妮只好守着电话,等那边将电话重新打过来。
林如君抱着麦安琪,也在一旁问道:“怎么回事啊?姐姐的电话还是没有打通吗?”
“还是打不通,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她那边有一个女人很凶很凶的,刚才把电话挂断了,现在都没有接通。”杨妮只是干着急。
金果父子俩开着车子,带着一个车队往西藏送物资,他们是做运输生意的,最近生意很好做,特别是冬天的钱也很好赚,以前那条路总是很安全的,今年的雪也太大了一点,也不知道怎么的,吉普车竟然坠入了悬崖。
金果和金果父亲以及司机都当场毙命,另外的车队司机们都纷纷逃跑,人和车子还有车子上的货物全部都不见了,也只有车队里面的一个亲戚,才想方设法的联系到了金家,麦子知道情况后,只能求助娘家。
杨妮得到消息,如同五雷轰顶,麦子才嫁过去不到一年,小两口的生活过得其乐融融的。
麦子找了一个学校教音乐,生活正是越来越好的时候,现在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金果本来是不需要跟着去西藏的,但是担心老父亲一个人去比较危险,这才想着辞职回家接手家里的生意,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杨妮的眼角全部都是眼泪,如坐针毡一般又马上站起来,看着外面,又看看电话。
林如君只好在一旁安慰:“阿姨,你不要担心,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去面对,着急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对不对?”
“能不着急吗,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肯定是没命了,麦子一个人,肚子里面还有一个,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杨妮慌乱,着急,紧张,担忧,所有的情绪都涌上心头。
在省城的一个小别墅里,麦子正坐在椅子上,家里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几个人是能注意到她的。
金果的后妈和两个弟弟却忙着招呼人,并且找来了不少亲戚。
后妈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但是做事情雷厉风行,两个儿子对她也是唯命是从。
“老二,你赶紧去公司,冻结所有的账户,那些卡车还有货物也要追回来,必须报警,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些司机还敢趁人之危,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后妈在一楼的大厅里面高声喊道。
后妈又继续看向另外一个儿子:“老三你也是去查查账,看看我们到底还有多少钱。”
麦子终究是忍无可忍,赶紧走过来说:“难道我们不是应该赶紧去拉萨吗,人也要接回来啊,该办的后事也要办。”
后妈王淑琴狠狠的瞪着麦子:“这是我们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的,你给我滚到一旁待着去,我已经让公司的人去接老金和老大了。”
“还是让弟弟们去吧,毕竟是亲人,听说要把尸体烧了,骨灰带回来安葬,人都走了,一定要走得安心。”麦子并不是怯怯懦懦的人,自己的丈夫,自己一定要给一个很完整的后事。
王淑琴没好气的道:“你没看见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吗?人都已经死了,现在拉萨那边还在下大雪,大雪封路了,路也不好走,你想让你的两个弟弟也去送死吗?”
“可是……”麦子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王淑琴狠狠的制止了:“你怀孕了就在楼上好好待着,等骨灰接回来再说,还有,这些家产都是我和老金打下来的,你的丈夫金果一直在外面当兵,一点力气都没出……”
王淑琴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话还没说完,赶紧去接电话。
麦子想了想:“那要不,我去接我爸和金果吧,如果你们都不愿意去的话。”
王淑琴倒也不阻拦:“那就再好不过了,老王,给她安排一辆车子,看看有没有司机愿意开车去的,我直接给三千块钱路费,把老金和老大的骨灰拿回来。”
她也是努力的安排着,倒是一旁的人小声的劝说了一番:“王太太,麦子还是一个孕妇,肚子里面是金果的孩子,是这个家的长孙,要是在路上有个什么好歹万一的,可能对你们不是很好。”
“都现在这个地步了,我还要什么颜面,如今我们家大业大,多少人虎视眈眈,光是这个运输公司,已经开始有人趁乱造反了。”王淑琴也管不了许多:“麦子,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你要是想去你就去吧,总不能吃白饭,也要为家里做贡献。”
麦子径直走出去,门口正好停了一辆车,司机是金果的战友:“嫂子,我们正好也要去,我们曾经是在西藏当兵的,走吧。”
王淑琴冲着麦子的背影骂:“找点事情让她做,总好过在家里哭哭啼啼的到处打电话告状,我看着她在家里坐在那跟一尊大佛似的。”
“淑琴啊,以后这个家还是你说了算的,麦子是个不错的孩子,自从嫁过来对你也很尊重,你和老大之间关系不也是缓和了吗?”王淑琴身边的长辈说道。
王淑琴叉着腰,小小的个子爆发出来很大很大的能量:“大姐,这件事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以前老大还在,家里的一切顺理成章是要交给老大,但是现在老大没有了,就是我儿子的,我为什么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身边的女人不再敢有什么,王淑琴看了一会儿时间:“过一会儿金家的长辈要来,要分一分财产,我的两个儿子都在,他们也不敢说什么,但是麦子那一份,还要顾虑她肚子里面生的是什么。”
身边的女人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走出别墅:“这是你们有钱人家的家事,我就不掺和了,你还是想想吧,你以前就是个要饭的,从北边来投奔亲戚都要饿死了,是老大的亲娘收留你,你倒好……”
后面的话,一言难尽,可是却已经将王淑琴的历史问题说的清清楚楚。
麦子上了吉普车,两个战友一路上都在安慰:“大嫂,你这怀着孩子,要不就别去了,我在路上找个旅馆你住下来,等我们拿到骨灰了,后事都办完,再去接你,我看路况越来越不好。”
“来都来了,让我和孩子送金果最后一程,你安心开车,放心吧,我能撑得住。”麦子已经憔悴了很多,这些天被折磨得没有了人形,如果不是因为怀孕,她真是一口东西都吃不下。
麦子这几天总是往外面打电话,王淑琴唯恐她去搬救兵,将家里的电话线剪了,随后又装了一部电话,还是私人专线,她完全就是被隔绝了一般。
只有出来,在去西藏的路上,麦子才能感受到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能感受到自己真的可以去接金果回家,而不是在家里行尸走肉一般。
麦子用战友的大哥大给杨妮打了一个电话,杨妮接通电话之后终于放宽心。
“妈,我弟去了拉萨到底怎么样?我们家的电话坏了,我一直联系不上外面,我现在也是去拉萨的路上。”麦子哭出声音来。
她在家里待着的这几天,竟然没有人做饭吃,平时其他人都是去外面下馆子,她一个人在家里随便做了点。
杨妮听见了麦子的声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是你那个后婆婆对你怎么了吗?麦子,你没事吧?你怀孕八个月了,怎么去拉萨啊,你还是在家里安心等你弟弟的消息。”
麦子却无法忍受等候的痛苦:“妈,我还是想去见金果最后一面。”
随后,麦子一阵沉默,脑子里面就如同放电影一般,全部都是金果的声音。
麦子挂断了电话,靠在车子上,坚强了那么久,终于哭出声音来。
两个小兄弟根本不敢说话,只能在一旁默默陪伴。
“我和金果从很小就一起长大的,他是我弟弟的小跟班,也是我的小跟班,小时候个子个别小,我们都叫小金果,突然有一天,那个少年长大了,比我还要高大很多很多,但是也要离开我们了,听说被送去当兵,我们失去联系很多年。”麦子说起自己和金果的故事,眼中噙着泪水。
金果两个战友也都纷纷说起了跟金果以前的事情,金果很幽默也很有意思,平时在部队里面,总是变着法的跟大家玩。
麦子看着远方,看着疾驰而过的车子,心里竟然觉得很痛很痛。
路不是很好走,一路上都在颠簸,金果的两个战友也拉住了麦子:“嫂子,要不然你就到前面的县城住几天,等我们拿到了骨灰再来接你,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你不去接人,金果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麦子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这一路上的确是非常颠簸,麦子也有好几次都感觉到肚子不舒服,可是想起金果还是在悬崖下面死骨不完整,心中就好像刀割一样疼痛。
夜色朦胧,两位战友又换了一个人开车,日夜不停的往西藏走,越是到了高海拔的地方,道路越是不好走,颠簸非常。
他们到了一个小镇子上,麦子哭出声音来:“两位大哥,前面有一个乡镇,能不能把我放在那里,我可能要生了。”
话音刚落,就能看见麦子的血从双腿间流出来。
两个小伙子害怕了,抓紧时间开车往镇子跑。
杨妮在家里也非常着急,电话也是联系不上,人也看不见,再加上知道麦子也去了西藏,心中就更加害怕了。
“小孙,你把车子开上,我们也往西藏去,小林,安琪就交给你照顾了。”杨妮终于决定去西藏,不管路上遇到什么困难,她一定要陪伴在女儿身边。
一路上风雪大作,杨妮和小孙轮流开车,小孙倒是非常热心,把汽油之类的全部带上,唯恐路上会遇到突发情况,甚至是连吃饭的东西都带上。
车子还没有发动,林如君就出来喊道:“阿姨,阿姨,麦苗来电话了,说是已经找到了尸骨,他们已经进行火化,还有就是麦子生了个女儿在路上,他今天就把麦子母女俩带回来。”
杨妮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事情顺利就行,孩子们健康就行,这就是一个当母亲最终的梦想。
杨妮马上跟小孙说:“那我们就不要往西藏跑了,咱们就是在家里等着。”
两天后,只有麦苗回来了,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在一个孤零零的雪夜中回来的。
杨妮很紧张的看向麦苗的身后,一个高大的男人单独进来了院子,身后却一个人也没有,甚至是什么都没有。
杨妮问道:“儿子,你姐姐呢,为什么没有把姐姐带回来,姐姐去哪里了?”
麦子摇摇头,一脸疲惫的看向杨妮:“我把麦子送到了省城家里,麦子说要看着金果办丧事再回来,他们家就没有一个好人,非说我是不相干的人,就是不让我进去,麦子觉得我在的话她也不开心,所以就让我先回来。”
“我也知道,金家的后妈就不是善茬,当时我们两家人见面的时候,对我们家猫猫说三道四的,问了一堆事情,但是听说我是盐湖上的副总的时候,马上又是另外一副嘴脸,麦子以后的日子可能不好过啊。”杨妮坐在椅子上,将麦安琪抱在怀中。
麦苗感叹了一句:“以前金果也没有说他们家的情况这么复杂,如果知道他们家是这副样子,我肯定不让我姐姐嫁过去,现在我姐姐一直都在他们家受委屈。”
杨妮无可奈何,只看着院子里面的雪花一片片的落下,从前她就害怕下雪,如今还是这样,看见下雪的天气总会让她感受到一阵阵的恐慌,不安。
今年的冬天,金果去世了,麦子成为了年轻的寡妇,一切都是那么突然。
多年前的冬天,麦和平也离开了,杨妮成为了年轻的寡妇。
冬天,对于杨妮来说,真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记忆和存在。
麦苗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如君:“小林,这几天辛苦你了,又是照顾孩子又是照顾我妈,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今天晚上的夜班我帮你上。”
“麦教授,不用了。”林如君的脸一红,能够得到麦苗的赞许,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鼓舞。
正说话间,门外一阵声音:“杨妮厂长在不在家啊?”
麦苗蹙眉:“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还来敲门,也不看看时间。”
说完他还是去开门了,进门的却是杨天海还有新来的老总,他们手上还提着一些麦乳精,一些牛肉。
“麦教授也在呢,我们找杨妮有重要的事情,不知道杨妮是不是方便?”新来的老总是个四十岁刚出来的中年男人,留着一个地中海的发型,看上去是个椭圆形,因此盐湖上面的本地人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椭圆形。
麦苗始终没有给他们一个好脸色:“怎么这么晚来拜访?我妈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对于叫停了盐湖上面一直当做重要项目的科研项目,他们这些科研人员只能往别的地发展,麦苗的心中非常不痛快,可是没想到椭圆形竟然找上门来了,还带着杨天海。
杨天海年迈得志,如今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随便比新来的厂长年纪大,但是却非常擅长于溜须拍马直接。
“张总,张总,您还是进去看看吧,我妹子不可能休息那么早的,平时她有看书的习惯,一般睡觉的时候都是晚上十二点,这会儿才十点半。”杨天海特意将手表拿出来给众人看了又看。
杨妮站在门外,看着乌泱泱进来了六七个人,又看见麦苗对他们不温不火的,大概也知道了什么情况。
“杨厂长啊,虽然您一直在盐湖上,但是找到您真是太难了,您可不知道,我都来了好几次,您每次都是闭门不开,隔壁邻居说明明听见你们屋里有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在躲着我。”张总进门之后就陪着笑脸,用一句话堵住了杨妮所有的话。
杨妮打心眼里面不喜欢刚来的厂长,不仅是觉得人油腔滑调的,还觉得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刚来的时候怎么不拜访,都已经来了好几个月了也不说照面。
现如今倒是好了,一旦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帮忙了,马上换了一副嘴脸,非说登门拜访好几次了,但是没有看见杨妮。
杨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做了一个让他们进正屋的手势。
“你们的声音稍微小一点,孩子已经睡着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杨妮打了一个哈欠,眸光中依旧是透着几分不耐烦。
张总和杨天海都进去屋子里面,自顾自的坐下,杨妮和麦苗不打算倒水,杨天海倒是一点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不仅仅是端茶倒水,甚至是还拿出来了糖果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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