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中的弟子迎接上来,一个个的脸上都逐渐浮现出笑容,像是松下了心里久绷的一根弦般。

他们簇拥在赫连破周围,渐渐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赵水,你带他回寝舍吧,刚服了药睡着,莫要动作太大。”白附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悄悄对赵水说道,“两个时辰后给他疏通灵力,若是中途受阻,来找我便好。”

“嗯,辛苦你了。”赵水向她笑了下,点头回道。

“也只是尽点绵薄之力,他能开始恢复意识,重在于你。不过此后一段时间,怕是有的麻烦了。”

两人相看一眼,各自弯了弯嘴。

“白附子!白姐姐!”在这时,人堆里突然发出一声脆亮的喊声。

转过头,只见金湛湛从人堆里挤了过来,一如既往的满面活力。不过比较扎眼的,是她那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一小块疤痕。

“金星同……”白附子弯身道,话音未落便被她给拽了住。

“你可是回来了,白大医者,快看!”金湛湛撒娇似的小跳着,用手直指自己脑袋上的小块伤疤。

“这是怎么弄的?”

“哼,给城外送物资的时候横空冒出来个鬼恶人,那一刀,擦了一下算是好的。白姐姐,你医术最好了,帮我治治吧,这疤长在这里多难看呀。”

白附子小心抚上她扬起的额头,倾身仔细看了看,问道:“结痂有多久了?”

“嗯,四五日了。”

“伤口是有些深,不过细心养伤,就不会留疤的。”

“啊,还要慢慢养啊。”金湛湛嘟起嘴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方法能快些,白姐姐、白大医者,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在旁边听着的许瑶儿忍不住笑起,两手抱臂翩翩走上前,接口道:“养伤哪有快的,你若嫌难看,本娘子帮你易容遮住便可。”

金湛湛闻言瞪大豆子般的眼睛,喜道:“这样可以遮住吗?”

“信不过本姑娘的手艺么?”

“信得信得!”

笑嘻嘻地蹦跳着走了几步,金湛湛一边拉着白附子的手,一边转头向赵水看了看。

然后她转动两下眼珠,放慢脚步不动声色地走到赵水一旁,拐了他一下道:“诶,这次出门有没有带好玩儿的东西回来?”

那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门心思趴在生意上的人,还真是让人羡慕。

赵水摊摊手,回道:“抱歉,两手空空。不过许瑶儿带了些幻丝城打磨的首饰回来,质量还不错,可以看看。”

“可以可以。”金湛湛笑道。

而后她左右看看周围,见他人离得远了,收起几分笑意往赵水身侧挤了挤,压低声音问道:“对了,我听说哦,这次赫连世子出门在外,找到了传闻中已故的弟弟,这是真的假的?”

赵水的脚步蓦地一顿。

虽说从他召唤如意的那一刻起,便预知到从此纸包不住火。但据赫连破所说,当时在大湖中找到他们,最先踏上船的只有他和龚副城主二人,除了告知过开阳门主之外,未对他人提起。其他人纵然多有猜测,也都只是凭空想象而已。

那这风声,是怎样透漏的?还传得这样快?

他看着一脸问询之色的金湛湛,问道:“这传言,你从哪里听到的?”

“我负责山宫接应的物资,喏,迎你们的时候给兵队分发东西时,听到的。”金湛湛打量着赵水的神情,说道,“我只当是呓语,莫非是真的?”

赵水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快说啊,真的假的?天哪,你想想,作为一个堂堂城主之子,却流落在外完全被遗忘了,肯定过得也不好,本来以为是条碌碌无为的虫,突然发现自己本该是条龙——这心里,比起开心,肯定更生气吧,是我我肯定心里不平衡……”

也不知是起了八卦之心,还是许久没见着他们几个过于兴奋,金湛湛边走边嘀咕着,连口气都不带喘的。

毕竟身为流言的当事人,赵水听着她越分析越起劲儿,有些受不住。

刚要开口,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

“赵兄!”声音浑厚,是好久未见的大高个儿,拍着赵水的双肩问道,“怎么样,还行吧?”

“嗯,没事儿。”赵水回笑道。

“那便好。真是给咱们开阳长脸了,我听好多星长都夸你呢。”大高个儿的说话声本就很大,加上激动更引人注意,他左右看了看,问道,“听说付兄受伤了,他在哪儿?”

“在车里休息,他……”

赵水话还未说完,大高个儿便直愣地转过身去,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车帘。

“付兄!”他叫道。

“别——”赵水赶忙上前想要制止。

可赶车的人被这一打扰,没注意前路,使得马车压过山道上的一块凸石重重颠簸了下。

在旁的大高个儿反应很快,好心地去扶在车内闭目安睡的付靖泽,但粗手粗脚的他没注意手上的气力,一不小心,被连续几下刺激的付靖泽睁开了眼。

“付兄,你醒啦,没伤着你吧?”大高个儿收手憨笑道。

然而付靖泽并未回给他以往的笑容,而是瞪着一双无知般的陌生眼神,看着车帘外的粗壮汉子以及拥挤的人流,呆愣一瞬,突然间,哇哇大哭起来。

赵水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这一路上,除了白附子帮忙用药照料外,都是赵水日夜守在付靖泽身旁给他疏通体内星灵。

那开阳辅星的灵力就像一块巨大的冰石,需要不停地传送力量将它一点点融化开去,才能让它逐渐与血肉神识相融。

眼下,付靖泽的意识,只恢复到如同婴孩般的阶段,别说见外人,稍一刺激便是彻头彻尾的嚎啕大哭。

一个往常那样阳刚高大的男子汉,坐在马车中乱蹬双腿、攥拳挥舞着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可想而知,会引来怎样的瞩目。

“让开。”赵水急道,上前将愣住的大高个儿拉到一边,按住付靖泽的手。

“啊,哇哇……”

“没事了,没事。”

“哇——哼哇哇……”

越来越多的人停下脚,纷纷回头看向后头的马车,欢闹的人语声也随之不见,变为了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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