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三日,水流平缓,无边绿林后退数十里,一片开阔地,崭新的屋墙。

“仙长,许久未见。”

十二水斫皎头戴木枝鹿角,云发倾泻,挽在鹿角上飘带一样垂下、落在草地上;上青下黑的巫女服腰佩十余小铃带着遥远的古老的深山的气息向姜珣趋步而来,站定后俯身行礼,腰间的小铃叮当一声,清脆地拉回了众人的心绪。

“许久未见,楚国一行后,你的气息更沉稳了。”姜珣作揖还礼,先行介绍身后同行的村民们。

面对黑洞般的盲女,和斫皎的合作是她带村民们离泽的底气。

此地是斫皎新觅得的“桃源”之一,水道通畅,密林为墙,土质肥沃,即使不事桑田之人身处其中,也能感受到自然的馈赠。

“此地整理出来就给诸位新建村落,我等不会干涉,只希望你们能接纳一些孩子。”

“多谢神女!”

虽有所听闻,但亲眼见到比言羡鱼和姜珣这两位仙子更厚重也更庄严却仍然宽容的山林之母,村民们血液中传承的敬畏不自觉地涌动,质朴的村民们既胆怯、又安心地跟着工人们丈量起新村的院和田。

工人是精通木、石、铁、丝等各项技艺的匠士,孩子是各地逃离虎口的慧童,以及寻觅新家的村民,在这里他们天然亲近、在一砖一石间诉说家乡的回忆、畅想可见的未来。

安排好交接事务,着手下人维持秩序,十二水斫皎面带笑意踩着一叶青舟升空,走上姜珣等人端坐的金色翎羽。

金色翎羽高悬绿树之上,仰头看去,朦胧的云浪轻移,真是天海里浮沉的扁舟。

对姜珣层出不穷的新奇法器,斫皎已见怪不怪得坐上飘忽的翎羽,笑问:“这与腾云驾雾何异?”

“是啊,雅士之为。”第三人方十七赞同地点头。

焕然一新的木鱼头也端坐翎羽一角。

斫皎一顾一看,遂敛容收袖,正式向两位陌生仙长拱手见礼。

“在下十二水斫皎,十二水之巫的掌门人,现于山下率领复吉军。”

“我是方十七,没什么名头。”方十七敲了敲自己的星榆剑,眼神却在偷偷瞄斫皎头上的鹿角,猜测她的本体究竟是不是人类。

“不必拘礼,斫皎,你们都是我的好友、和茶友。”

见人来齐,姜珣沏茶一一分过后,献宝样地打个响指,灵力运作,飞出一串透明泡泡。

泡泡们打着旋儿舞动细碎的光辉,蓦地烟光一闪——“砰”得留下三盘沾着露珠的斑斓果子。

“一路上顺手摘的林果,都鲜着哩。”

这一路端着架子做一个仙长,虽有假扮体验高人的趣味,但小孩装作大人的荒唐谐谑也让她疲累。

重新操持起一场麈拂茶食,姜珣也有了谈玄话古的休闲。

被姜珣这一打岔,对坐着的一个被剑气所惮、一个被气势所慑而局促的斫皎和方十七二人都松懈大半,品尝起同样果香芬芳的橘红茶。

只能看见泛光的身影的金羽上的茶会让乔迁新居的村民们的心更安了,他们互道神女与方士的道骨仙风、猜测她们吃的是金紫交梨还是元光素柰,旁听空气里浸渍的喷珠噀玉。

这一轶事流传,直到千百年后此地特色的镶羽桌也是游子眷念的故乡气息。

茶尽一轮,几人渐渐熟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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